華鬘猶豫了一下,她再次走進玻璃房。
顧保田已經氣息奄奄,他好像失去了吐氣的能力,只是不停大口大口倒吸著,看起來他的心肺功能已經逐漸喪失,血氧已經連生存需求都不能滿足了。
華鬘一咬牙,她走到顧保田身邊,然後調整呼吸,閉上眼睛。
她真的不想再次進入觀燈的狀態,但她也明白,如果不救回顧保田,如果不讓顧保田自己招供出當時西夜遺址中發生的一切,那自己就要花更長的時間、更大的力氣逗留在中陰身的幻境裡探索。
而見到師父之後,她才明白那個幻境的意味,那是一個與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地方。
所以,她根本不想再踏進幻境一步,她還沒下定決心!
華鬘再次來到那片迷霧繚繞的森林,跟上次不同,這次她在森林裡聽到了風聲。
不止是風的聲音,還一串串陰騭的鳥鳴,那是某種黑羽紫喙的鳥發出來的。它們偶爾還會札札著從茂密的樹枝中掠過。
除此之外,便是震耳欲聾的瀑布聲。
華鬘發現顧保田已經不在樹冠上面,等找到他的時候,她發現顧保田不知何時被蒙上了雙眼,他張開雙臂,在深林裡摸索著前進,一步一步靠近瀑布傾瀉而下的懸崖邊上。
所謂“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也不過如此。
森林裡那條大河的水又黑又急,它一往無前地躍下高山,朝重重霧氣籠罩的山谷的奔騰而去。
顧保田已經被湍流衝得東倒西歪,就在他差一步落下深淵的時候,華鬘一躍而起把他救了起來。她扛著這個人,三步並作兩步朝森林而去。
顧保田眼上的黑布被揭開,他茫茫然望著華鬘。
“你是……”
“我是來救你的人,你必須得回去,有好多事情你還沒有說清楚。”
顧保田垂下頭:“他們全死了啊,我們這九個人,是被神靈詛咒了的。”
“不管是詛咒,還是罪孽深重,你都得回去,一個字一個字地解釋給我們聽!”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有很多名字。”
“你就是顧保田,當老師的時候化名顧龍飛,為了攀附母親家,還叫過雲疆,但你真正的名字,還是黃善保而已——我沒時間跟你廢話,你必須滾回去,讓所有被掩埋的真相都大白於天下!”
華鬘將目瞪口呆的顧保田狠狠摜倒在地,就在這時,她發現顧保田的嘴巴不停動著,但卻聽不到一絲聲音。
“糟了!”她大喊一聲,然後縱身一跳,朝黑暗無邊的天空中騰躍遠去……
我看著顧保田逐漸穩住呼吸,他的心率也不再那麼急促,整個人的狀態都好轉起來。等我抬起頭的時候,華鬘已經擦著汗醒了過來。
“這個鬼地方,簡直太熱了。”她掩飾著自己緊張的情緒。
我們倆走出門口,發現施鰱和一眾人等都在走廊裡緊張地等待著。
“沒事了?”施鰱心慌意亂地問。
“應該一兩天就醒過來了吧?”
他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太好了——沈老師,沒想到您還是華佗在世——林隊剛才打來電話,她想請您儘快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