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站在光禿禿的山巔上,吳大寶和小郎子站在前面,手搭涼棚往遠處眺望著。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它磅礴萬里,毫無生機,既像大地的盡頭,又如宇宙的初生。
——不在這裡了嗎?
吳大寶問小郎子道。
小郎子點點頭,他忽然就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朝東南方向指過去。
——在那邊?
吳大寶瞪大了眼睛問。
小郎子再次點點頭,他蹀躞著走下山坡,朝太陽昇起的方向走去。
長長的片段記錄,三個人日夜不輟地朝東方行走著。晚上星光漫天,路上便是三個身影,白天豔陽高照,吳大寶就像當年掩護芮冬縵似的,把矮小瘦削的蕭使君“掛”在身上,然後披著寬鬆的衣服,繼續前行。
——從那裡出來後,我也是朝著太陽,不停地逃啊逃,後來也流浪到過湘西,跟一個將死的老爺子學了趕屍的技巧,可這個年頭,有誰還需要趕屍呢。不過,現在倒是用上了啊。
芮冬縵不太明白。
——有飛機,有火車,我們也有錢,為什麼非要走呢?
——因為我們三個,都是沒有身份的人。一個人沒有身份,對別人來說,既是怪物,也是空氣。
吳大寶如此回答著。
又一個片段,華鬘看到芮冬縵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沒錯,這就是魏陽,是她來到人間就生活的場所。
吳大寶驚訝地指著這座城市。
——小郎子,就在這裡嗎?
小郎子渾身顫抖地點著頭。
——具體在哪裡?有惡鬼看守嗎?
小郎子使勁點頭,不過他卻往山下指去。順著他的手指,可以看到一座顏色又新又俗的寺院就躺在山坳裡,那正是邪關鎮的娘娘廟……
華鬘正想繼續翻動下一個片段,不過此時此刻,她看到幻境裡就像褪色的衣服似的,所有顏色都開始慢慢變淡。
大概時間到了,如果再執迷於詢問,那不光芮冬縵的中陰身回不去,恐怕就連自己都不知道魂歸何所了。
如果在觀燈的時候切換身份,那另一個不會觀燈技巧的人,會不會一直被“鎖”在這裡?
她心中一凜,趕緊從草叢中抽身起來,然後朝來時的路跑去。果然,芮冬縵的中陰身正在草地裡反覆逡巡著。
——喂,這裡呢!拿你的包袱來!
華鬘大叫一聲。芮冬縵中陰身果然聽到了動靜,她不顧一切地朝這邊衝來。華鬘趁機把花布包袱拋在地上,然後轉身就朝幻境的邊緣跑去。她準備要回到現世了。
但她跑著跑著忽然聽了下來,因為她在幻境邊緣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影子,那影子簡直比魏陽的摩天大樓都高。華鬘終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
從背後勒住我脖子的人,正是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魯玉方。我大概一直盯著幾個護士,不停用悶棍敲他們腦袋,沒想到把這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給遺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