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我們溜達到山下的時候,對宣粱的初步訊問已經完結了。
宣粱這小姑娘,看起來天馬行空,飄忽不定,但真正遇到大事,卻有點兒臨危不懼的樣子。
現在許多文章,動輒就罵人家九零後小屁孩、不靠譜、靠不住,但人家畢竟是自由生長的一代人,相比我們這些被社會強姦了一千八百遍,最後都開始享受虐待的傢伙,人家起碼還有信念在身——就算這信念是追星,那意志和戰鬥力都比八零後強太多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無論林瑛他們如何威逼利誘,人家就是不開口。
“我迷路了不行啊?!迷路有罪?迷糊犯法?”她講起話來特別理直氣壯。
林瑛大概這幾天被折磨得精力有些不夠,加上剛才受了沈喻“反水”的打擊,所以只是乾生氣,也拿她沒轍。
小余是隊長的忠犬,只要林瑛跟誰鬧掰,她就不會理誰。好在隊裡還有個“世故”的施鰱,他大概聽說了兩個女人鬧彆扭的事兒,所以早早就在廟門口等著我們。
他頭上纏著繃帶,左臂還被吊了起來,看上去一副滄桑挫折的樣子。我早聽說他為了保護小余,被無臉男丟擲去摔了個七葷八素的事,本來想安慰他幾句,誰知道他一看見我,居然淚水連連。
“沈老師、言老師,親人們吶,可看見你了。”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我,眼淚鼻涕剎那間蹭我一肩膀。
“施鰱,別這樣,我知道你遭罪了。”
“可不是嘛,太遭罪了。”他抱著我哭了一會兒,哭得我渾身雞皮疙瘩聳立,看得沈喻在旁邊一陣陣咧嘴。
他左搖右擺了半天,這才抬起頭來。
“言老師,你不知道,自從左胳膊打上了石膏,擦鼻涕就越來越費勁了……”
——鬧了半天,他抱我肩膀是為了擦鼻涕!
我對他的同情心瞬間消失殆盡!隨後任憑他怎麼裝傻裝可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林瑛和小余如何不易,現在情勢嚴峻,必須保持團結,不能內訌一類的大道理,我都已經無動於衷。
不過這傢伙確實有煽動性,而且善於察言觀色,沈喻雖然不說話,但從她表情來看,她已經有些被說動了。
關鍵時刻,幸虧我還記得她告訴我的第一條原則,急忙“挺身而出”。
“知道你們不容易,但那是本職工作!什麼工作不苦,不累——當老闆還陪人喝大酒,喝到胃出血呢!”
我這一嗓子,把施鰱徹底吼愣了。
“不是,言老師,您好像不是這個人設啊……”
“人什麼設?老子現在就想射人!你們應該自我檢討一下!當刑偵隊長的居然相信迷信,拒絕科學!我們跟你們勢不兩立!”我指著施鰱鼻子罵道。
沈喻在我背後,直扯我衣襟,估計她都沒想到我“執行力”這麼強,剛講完原則就立刻身體力行。
“小點兒聲,別矯枉過正,搞成咱倆擾亂秩序,被人趕出現場就麻煩了。”她小聲提醒我。
施鰱轉向她:“沈老師,您是第一等講理的人物,您評評理,裡面剛抓著一個女可疑人員,您還不去審審,跟林隊較什麼勁啊……”
“審什麼審?她應該問問人家會不會周易八卦,熟不熟河圖洛書?我學的那套三段論,對你們來說早就過時了!”沈喻立馬變了臉,懟得施鰱連話都說不出來,急得不停打嗝。
這時候院子傳來一聲喊聲:“施鰱,別央告人家了,沒顧問,咱自己也能解決問題。”
是林瑛的聲音,這次算正式鬧掰了。
沈喻趕緊叮囑我:“目的達到了,咱趕緊恢復低調,別被趕出去。”
“知道,玩低調咱還不是一把好手?”我得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