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洞口那裡愣住了。
因為這句式、這聲音對來他們來說簡直太熟悉了,它粗魯、尖酸,還有些吆五喝六。
就算他們在工地上多咬一口饅頭,也會被這樣謾罵教訓的,因為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包工隊小老闆——薛志國!
孔大廚氣得臉都白了。
因為在工地上,他還算薛志國的體己,因為工地上後勤都是他一個人在管,薛志國要想剋扣點兒東西,還得跟他商量。
一個包工隊,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員支出。除了工錢之外,就是包吃包住、人吃馬喂的錢。工錢這東西一般都比較透明,什麼地方,什麼工種,幹一天活多少錢都有定數。
所以要想多賺點兒,那隻能從工人們嘴裡面摳了。薛志國就是這種人,能省一分,就是一分。
他也經常跟孔德武嘆息:“當工頭風險最高了,上頭分包說賴賬就賴賬,說跑路就跑路。下頭工人拿不到錢,就堵你,鬧你,罵你,告你——自從當了包工頭,我都沒過過幾個好年。”
孔德武雖然是個廚子,但廚子也是玩刀的,玩刀的人都有點兒俠義心腸,所以薛老闆一說,他也就心軟了,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沒少幫薛老闆省錢。
薛老闆也信任他,工地上大事小情都會找他商量,就連娘娘廟裡瘋傳的裂地尋寶的事兒,他也是喝醉了酒,摟著孔德武講出來的。
可如今,薛志國居然跟前院的小白臉攪和到一起了!
而且聽對話,他們顯然正在分財分寶。
所以不光孔大廚鬱悶,其他工友也義憤填膺——
平時薛志國這個葛朗臺就刻薄地壓榨他們,可到了發財的時候,他居然拋下自己人,跑到小白臉那邊去分贓!
幹他們孃的!
洞窟裡雖然平平整整,但有些鐘乳石還能鑿下來。孔大廚一聲令下,鄧勇湘帶著頭鑿下一堆石頭,然後工友每個人都揣在身上,沿著洞穴就摸了過去。
張祖林口袋裡也裝了幾塊石頭,他本想衝前頭,但被王佔山拉到了後邊。
“兄弟,你急啥?他們都以為前頭有寶貝,但這黑燈瞎火的,鬼才知道前頭埋伏著什麼,跟哥在後面,咱們撿瓜落兒吃。”
聽王佔山這麼一說,張祖林也停住腳步,他裝作繫鞋帶的樣子,兄弟倆晃晃悠悠掉在了車尾。
一群人沿著山洞七拐八拐,忽然看見前頭出現一絲光亮。
那是燈光,是那群小白臉明火執仗、分割財寶點亮的燈光!
孔大廚和鄧勇湘頃刻之間動力十足,他們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慾望,一個個都邁開大步朝著光明衝去!
鄧勇湘身材短小精悍,在工地上有個外號叫“蹦豆兒”,他體力旺盛,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頭。但就在接近洞口的時候,一個外號叫“長腿”的瘦子突然發力,從背後反超了他。
“哇呀呀呀!”長腿邊衝邊叫著。
鄧勇湘哪甘示弱——萬一外頭珠寶成山,誰先衝出去,誰就能抱著一堆寶貝睡覺啊!
他的兩條小短腿也加快了倒騰的頻率,但可惜後勁不小,先天不足,還是讓鄧勇湘搶了先機。
“啊——”
長腿已經衝到了洞口,他朝外面一躍,不由自主發出擁抱光明的欣喜呼聲——
然後,鄧勇湘就見洞口忽然有個黑影一閃,再然後,長腿就瞬間不見了蹤影。
他衝得太猛,差點兒剎不住車,只得就地一滾,嘰裡咕嚕撞在了洞兩側的石壁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