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鬘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要不是我提醒她不要暴躁,她估計早就把這個家——或者是這棟樓,包括它的地基——都砸到地球內部去了。
短短的一頁紙,她讀了整整十幾分鍾。最後,她把粉拳攥得咯嘣作響,一巴掌把那張紙拍在桌子上。
“居然這樣侮辱我,非把她撕碎了不可!”
“你先別急。”我把之前沈喻的那套“殖民地”說辭跟她講了一遍,然後又問,“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什麼道理不道理的!我住在她身體裡,這是她幾千年修來的福分!”
“那好,那反過來說,你在阿修羅界做華鬘公主的時候,如果有個人突然住進你身體,然後還隔一天把你按在小黑屋裡,自己出來尋歡作樂,你會怎麼想?”
“那種事情在修羅界根本不可能發生!”
“但是這種事情在人間也不可能發生啊!可現在,它不是發生了嘛!發生了問題就面對問題,解決問題,不是嗎?她同意接受你的寄居,不也是一種讓步嗎?你難道來到人間,不想多玩玩,多吃吃,多轉轉,難道非得要跟她每天鬥氣嗎?”
“我不鬥氣,我撕碎了她!”
“撕碎了她,你能保證能轉移寄居在另一個人類身上嗎?你能保證自己不會被遣返修羅界嗎?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形神俱滅嗎?”
“我管那些!我地位尊崇,我能耐無邊,我力大無窮,我怕什麼——我只有一句話,不接受和解,我要跟那個『性』冷淡鬥爭到底!”
華鬘氣勢洶洶地吼著,看樣子真是要準備焦土抗爭了。
“等下,她好像還留了一樣東西!”
“她留東西又能奈我何!”
我忽然想起來,沈喻之前交給我一個信封,她當時還說,如果華鬘不同意和解,或者覺得協約裡的“懲罰條款”純屬胡扯,就可以把信封給她看看。
我急匆匆跑到茶几上,但那裡並沒有這個信封。我翻翻書櫃、書桌,也沒有發現信封的蹤跡。
華鬘又拿著那頁紙看了一遍,更加激忿填膺。
“看看這些用詞!居然這樣說我!種族歧視嗎?!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非把『性』冷淡的頭髮薅光不可!”
她開始發瘋似的抓起自己頭髮來,我急得抓耳撓腮——自己到底把信封放在哪兒了?
我趕緊跑進臥室,又翻了一遍床和床頭櫃上,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信封。
怎麼回事?
不行,不能這樣慌『亂』了,越是慌『亂』,自己的記憶能力就越發揮不出來。我趕緊使勁堵上耳朵,盡力不聽華鬘的嘶喊,屏息靜氣,努力從記憶錄影中快進調取著三個小時前的片段。
就在剎那間,我看到有個自己手裡拿著信封的鏡頭一閃而過。
啊!
我霍地站起身,快步跑進廚房,一把拉開冰箱。
信封正歪歪斜斜地『插』在冰箱門後的儲物盒裡。當時我急著進廚房檢點食材,就順手把它放在了那裡。
我抓起信封,急忙跑到客廳,華鬘正在那裡撕頭髮,疼得自己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看你看,你這是何苦呢?現在把她揪禿了,還不是你今天醜一天,疼一天?”
“我一定能想出弄死她的方法來!”她終於放棄薅頭髮,坐在那裡,一副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竄火的模樣。
“她還留給你一封信。”我把信封遞給她。
華鬘一把搶過信封,刺啦一下從中間撕開。我驚呼一聲——剛才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點!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交給她信不撕碎了才怪。
但被攔腰撕斷的信封裡沒有信紙,反倒掉出一張寫字的卡片來。
看來沈喻還是棋高一著,她大概已經推算出華鬘會怒髮衝冠,將信封一撕了之,所以她沒有在裡面放紙,而是放了一張撕開信封就能落出來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