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廷緒終於再鼓氣力講完了父親的遭遇,他抬眼看看我,似乎在說:你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吧?
我當然明白,作為他大學時代的唯一好友,我怎麼能不明白他今天跟我講這麼多的深意呢?
“你不相信父母會拋棄你一走了之,對嗎?”我問。
“當然。”
“可是那些證據……”
聞廷緒看看我,又看看仍在若無其事,低頭細品美食美酒,簡直成了背景帝的華鬘,不由苦笑一下。
華鬘這傢伙,到這時候,連句話都不跟我說——她還叫服務員拿來點選單,自顧自地在那裡翻著選單寫起菜名來了。
真是——雖說聞廷緒有錢,但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雖說我跟他關係老鐵,但華鬘這種“拼死吃大戶”的樣子……
聞廷緒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朝我使勁擺擺手,示意我不要驚動華鬘。
“你以為我苦笑,是因為這個?”他朝我小聲說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這才多少錢,我開公司招待達人顯貴,一晚上花的錢比這個多多了,給你花點兒錢怎麼了?要不是知道你那驢脾氣,我都想把你拉到我公司,掛個vp的抬頭,天天發高薪包養你呢。”
我尷尬地瞪著他:“警告你一次,以後說話著調點兒。前些日子回家,我爸媽還打聽你來著,說我大學時候,就跟他們提過你,連沈喻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瞅瞅!真是好父母!唉……”聞廷緒本來是想順著開玩笑下去,但可能又提到了“父母”倆字,不免有些傷感吧。
“你想讓我們幫著還原真相,洗刷父輩的冤屈?”我怕他情緒再陷入低谷,索『性』直接問道。
“是啊。從那以後,有關西夜國遺址的事就再無人提起,我父親也就此背上了殺人盜寶的罪名。”說到這,聞廷緒的語氣變得異常低沉起來。
“可是,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我記事早,母親小時候最疼愛我,記得她還對我說過,我就他們最珍貴的寶物,拿金山銀山都不換——當時雖然父親在單位處境艱難,但也不至於窘迫到絕境,母親也一直勉力支撐著這個家,她又怎麼會拋下我,跟著父親出逃呢?!”
他清了清嗓子,大概是想繼續平靜下心緒,然後繼續說著。
“至於父親,他跟我爺爺一樣,是個腦子裡只有一根筋的人,一心撲在學術研究裡,對名利能淡泊出鳥兒來。他對吃穿用度毫不在意,就連褲子破了個洞,沒人發現都能穿半年——要說別的理由,我可能相信,要說他見錢眼開,帶著一堆金銀財寶,拋棄兒子和研究,攜妻叛逃,我可是一百個不相信。”
“你父母感情好嗎?”
“好啊。但不是你想象中那種膩膩歪歪的好,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他們是真正從心裡特別相互理解的,換句話說,只有母親能理解父親,能讀懂父親的心思,能明白他這個人怪在哪裡,好在何處。
“反過來也是,父親對母親也是那種不『露』聲『色』的關心,表情木訥,但母親的各個方面都惦記在心裡——他在家會下廚做飯,但不喜歡刷碗,可是後來想想,每個月總有幾天,他會默默地洗菜洗碗,不讓母親沾一點兒涼水。
“你知道,咱們小時候,還不太興什麼秀恩愛。但每到母親生日、結婚紀念日這些日子,父親總提前去花店買了花,託花店的夥計送到母親單位去——不是為了招搖,可能是他羞於直接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