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聽得入神,但講到這裡的時候,聞廷緒忽然停了下來。
儘管夜『色』已深,但憑窗望去,這座城市的燈火依然延綿無盡。
時過暮春,恰是容易令人感懷的季節,在這樣寧靜的夜裡,在窗外的萬家燈火之中,又有多少人在輾轉不眠,在悲歡交錯?
聞廷緒手裡晃著酒杯,深紅『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旋轉著,但他的眼睛卻一直望著窗外。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當年還是孩子的他,千里迢迢隨母親尋父,結果得到的確實父母攜寶叛逃,將自己一人拋棄在國外的訊息。
這件事肯定在他人生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或者說,難以洗刷的恥辱。
我也明白了大學時候,他為什麼那麼落落寡歡,那麼離群索居,那麼『性』格乖戾,那麼冷心冷肺——雖然我還不知道聞廷緒父母“叛逃”之後,他又經歷了怎樣的顛沛流離,但肯定不是什麼幸福溫馨的經歷。
不過,華鬘今天不知為什麼,一直無動於衷地在旁邊吃喝——難道因為聞廷緒請客的酒美菜香,讓她對聞牧山在西域的離奇經歷無感無觸?還是對阿修羅來說,人類眼裡的離奇事件本來就並非什麼大事?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對“西夜”這個詞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這也說明兩種情況,一是西夜這個地方的怪事,似乎跟阿修羅界無關;二是沈喻留存在華鬘腦海中的知識庫裡,也根本沒有關於西夜的任何深入挖掘的東西。
西夜國的事,還是地獄來客送給我的那本小冊子裡的記載。我從這些記載裡,發現當年西夜征服三國之後、掠奪鐵鍋回都城的歷史,並認為這起事件隱約和“背鍋俠”有關。
不過“西夜搶鍋”和“背鍋俠”的關聯,只是出於我的推測和臆想,這些聯絡和“黑船”、“無臉男”、“額頭刻字”等等怪事之間的聯絡如出一轍,甚至包括今天聞廷緒所講的父輩考古遭遇,它們之間都有一種共同的特質,那就是直到如今,它們彼此間的關係都在若即若離之間,都在雲山霧罩之中——你不可能說它們間全無關礙,但你也發現不了其中的必然聯絡!
它們就像距離遙遠的一套多米諾骨牌,有著同樣的形狀和外表,但因為間距過大,即使一張骨牌倒下去,對另一張骨牌也毫無影響。
因為它們之間沒有聯絡起來的那條路徑,或者毋寧說,我們還沒有發現那條路徑。
然而就在剎那之間,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條路徑,其實是有突破點的!
——為什麼這些怪事都在我們身邊層出不窮,為什麼它們都圍繞著我身邊的人一一展開?
先是沈喻,後是聞廷緒,他們早年都生長在不同家庭,都有著差異很大的遭遇,而且都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最終,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都成為了我的朋友。
甚至包括華鬘這個“怪人”,冥冥之中的某些力量讓她“來到”了我的身邊!
如果是巧合的話,那我相信這絕非是純粹機率論中的巧合!它更像是一種人為設計的巧合!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難道我早就被某種力量所安排,被安置在詭異事件的風暴眼裡?
難道周圍的一切都在圍繞我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