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奮強回頭望望漆黑的屋子,那裡頭躺著他的老爹老孃。
這對苦命的夫妻一生一世沒享過一天福,好不容易生下個靈巧的孩子,但還沒等完全撫養成人,兩人就中風的中風、患病的患病,連下床都困難,更別說掙錢養家了。
所以,小小年紀的冉奮強不得不放棄學業,扛起養家餬口、照顧雙親的責任,同時也放棄了求學改命的機會。
但他從來沒怪過爹媽,他覺得一切都是命。
他不缺手不缺腳,比誰都能幹,比誰都能吃苦,然而卻步步踩在背運的點上。小時受窮受困如此,長大後娶越南媳『婦』那次更是如此,現在他孃的還是如此!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打地鼠一樣。每次日子稍微過好點兒,生活就又將他重重錘入谷底,他難道跟命運有仇嗎?
不過,這一次他不打算再掙扎了,太久了,他真的累了。
爹媽他照顧了這麼多年,他已經盡他所能,問心無愧。現在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徐楚月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冉奮強使勁吸完最後一口,把菸頭重重摁熄在水泥地上,他拿著原本準備留給父母那一摞摞鈔票,從裡面又撿出二分之一遞給徐楚月:“拿著吧,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徐楚月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推回去說:“當初說好的,三份錢,我、孩子、老人各佔一份。這錢我不能要。”
冉奮強一把摟住徐楚月,眼裡有著愛意和不捨:“我自己還有積蓄,那些都留給他們,加上這筆錢,已經夠他們生活了。我走後,周圍鄰里鄉親的對他們應該也有幾分照顧。畢竟這麼多年我都是隨叫隨到,是條狗也該有點情分了。”
他自嘲地一笑,說罷,又低頭溫柔地摩挲著徐楚月的小腹,臉上都是將為人父的喜悅和光芒,“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這些錢應該足夠你們生活很久了,以後可不能虧待了咱們的孩子——這些錢,就當是他爺爺『奶』『奶』給你的見面禮吧。”
“小傢伙,以後爸爸不在身邊,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徐楚月眼神微閃,她感覺右眼跳了幾跳。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冉奮強把給父母留的錢藏在隱蔽的牆磚下面,然後又把徐楚月的那份錢包裹嚴實,塞進蛇皮袋裡,第二天坐最早一班車去了魏陽市內。他找了個靠譜的快遞公司,填了一個虛擬的寄件地址,用了個虛假的名字。
“這麼沉?裡面是什麼東西?”快遞公司的人問。
“訂的雜誌。”冉奮強說。
快遞公司的人狐疑地看了一眼,冉奮強直接把蛇皮袋撕開,果然外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本本雜誌。
快遞員揮揮手讓他封上,過安檢時,蛇皮袋也安安靜靜的,就像死掉的什麼東西似的。
快遞費花了不少錢,鈔票這東西,真的是死沉死沉的。
第二天,包裹便寄到了雲塘鎮徐楚月那裡。徐楚月收到包裹的時候,那個叫言樁的傻子還在她家放心不下,這筆錢就神不知鬼不覺在他的眼皮底下被轉移了。
……
徐楚月送走言樁,關好門,難掩激動地開啟了包裹。她心裡砰砰直跳,這麼多錢,現在完全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