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叔,我……”冉奮強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他還沒想好應承這事,但盧咸亨已經咔嚓結束通話了電話。
雲塘鎮上的人都這樣,反正冉奮強從來都是隨叫隨到,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徵求他的意見。
其實以往大家也都是這樣的,但那一刻,不知怎麼的,冉奮強心裡轟地就冒出一團無名之火,但饒是這樣,他還是去了盧咸亨家裡。
盧咸亨雖然分了小區裡的新房,但他還是更願意住在另一處平房裡。冉奮強昏頭脹腦地上了門,盧咸亨連杯水都沒給他倒,只自顧自地嘮叨半天,原來是想在牆上打個隱秘的櫃子。
雖然盧咸亨沒說用途,但冉奮強一看就明白,這櫃子是用來放錢的——一些老人不放心把錢存銀行裡,尤其盧咸亨這種賭徒,經常使用現金,他懶得三天兩頭跑銀行取錢。
冉奮強知道,盧咸亨這些人上次拆遷得了不少錢。當時他也曾盼著拆遷,可是規劃一出來,他發現自己沒有那個命——雲塘鎮開發一半,保留一半,他家的房子就在被保留的那一半里。
盧咸亨仍在滔滔不絕,他抽的煙很嗆,嗆得冉奮強一陣陣頭痛。
“哎,大冉,你聽著呢嗎?”
“聽著呢。”冉奮強說。他看著盧咸亨比比劃劃,心裡忽然不停冒出一個個念頭。
——我辛辛苦苦掙錢養著父母雙親,勤勤懇懇地幹活,沒有一天懈怠過,為什麼卻過得如此艱難?但是你既無雙親需要侍奉,又不贍養妻兒,還是個嗜賭成『性』的廢物,又憑什麼擁有這麼多財富?
——反正都要死了,我死之前必須得給身邊的人留下點兒什麼……
——鎮子上誰家把現金留在家裡,藏在什麼地方,我其實七七八八知道許多!
——有些人死了也沒人在乎,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更開心。
心裡的惡念像野草一樣瘋長,冉奮強越來越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既可以為父母、女友留條後路,也算為村裡除“三害”了。這是好事,大家都會感激他的。
漸漸地,他把自己催眠了似的,不僅不害怕了,反而覺得自己在行正義之事。
……
冉奮強把自己的病情跟徐楚月講了,徐楚月聽了,怔怔地躺在那裡,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她輕輕地質疑,好像害怕戳破了什麼似的。
冉奮強沉默了片刻,想講得輕鬆點兒,但發出來的聲音卻有些沙啞。他清清嗓子,攢著勁兒地說:“我也希望還能開玩笑。”
徐楚月半天沒說話,她突然側過身體,把光滑的後背留給冉奮強。
但冉奮強心裡更難受,他的人生才剛剛看到一點希望,有了一個仙女似的女朋友,以後說不定還會跟他組成一個小小的家,還會有可愛的孩子,那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他多想好好活著呀!
冉奮強強忍心酸。他看著徐楚月瘦削的身影,他湊過去,輕輕翻過她的身體,想好好看看她,卻發現這個要強而灑脫的女孩在默默擦淚。
冉奮強覺得心口發出巨大的疼痛,就像有把刀子剜進心裡又擰了一圈似的。他感慨萬千,一下把徐楚月摟在懷裡,不斷地說:“別哭了,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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