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計程車停在我面前。司機搖下窗戶,怒不可遏地朝我罵著。
“你他媽瘋了嗎?!”
我懶得辯白,只是衝過去,一把拉開車門,坐到後排的位置上。
“湖緣小區,拜託開快點兒,我快撐不住了。”我靠在座位上,對司機喃喃說著。
家裡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其實本來也一直如此。我踉踉蹌蹌地邁步進門,把鑰匙往茶几上一丟,然後把自己扔到沙發上。
前幾天的熱鬧情形,簡直就像夢境一般。我的頭一陣悶痛,只好歪著先躺下去。
困得厲害,胸口也像被壓上了千鈞磐石,憋得都透不過氣。
我已經沒有力氣思考,更沒有力氣傷心,只是把身體蜷成一團,然後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就好像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安眠。唯有夢境在腦海之中緩緩升騰,如霧如煙,而我徘徊在那一片煙靄之外,遊疑很久才下決心踏進『迷』霧。
『迷』霧中是一片不見天日的樹林,我講不出樹木的名字,只能看到密林盡頭有一束光亮。
我朝那片光亮艱難進發,當走出樹林,走到陽光照耀的地方,才發現那裡居然是童年時候家鄉的那條河流。
然後我又看見那條全身漆黑的大船從上游徐徐駛來,那條長長的怪物依然咬著釣線,在船後面使勁翻騰著。
那位紅衣女子從船上的閣樓中走出,她腳步輕盈、姿態飄逸地向船後走去,用“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來形容真是再合適不過。
因為隔著很遠,而且空氣似乎已經被熾熱的太陽曬得有些扭曲,我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只見她走到船尾,輕輕彎下腰彈著繃緊的魚線,水中的怪物好像畏懼似的立刻停止了喧鬧。
陽光有些刺目,岸邊所有草樹的葉子都反『射』著蒼白的光,蟬蜩發出枯燥的鳴泣。她充耳不聞似的,朝閣樓姍姍走去。
我一直注視著她。就在開啟閣樓門的時候,她貌似覺察到了我的目光,於是一手扶著門扇,一手搭著涼棚朝這邊看過來。
儘管日光爍眼,儘管視線『迷』離,但我仍然能覺得對她的容顏似曾相識,我苦苦在心裡搜尋著相似的臉,但不知為什麼怎麼也想不出來。
我猛地從焦躁中甦醒,此時身邊的手機正鈴聲大作。我拿起手機,但腦海的殘像裡那條黑船彷彿仍在行駛,它拐過河灣,消失在一片濃霧之中。
是林瑛打來的手機,我按下擴音,這才發現自己口渴得厲害。
“哎我說,睡醒沒?”
“剛醒。”我從沙發上坐起來,拿起茶几上的水壺,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後仰著脖子咕咚咚喝下去。
“我在雲塘鎮,你過來吧,有重大發現!”她語氣裡帶著興奮。
“我就不去了吧。”我想起昨晚沈喻說的話,頓時心如刀絞。
“不行,你也是警局聘用的顧問,得服從合同的安排。”她快刀斬『亂』麻,似乎根本不容我討價還價。
“去了又有什麼用呢?只會給你們搗『亂』。”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不管是什麼情況,你趕緊給我過來!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做呢!”她說完這句便咔嚓一聲結束通話手機。
“求人辦事還這麼兇殘!”我抱怨著,把手機丟在茶几上。
沈喻應該也在那裡吧,如果相見,會不會尷尬?
不過,垃圾堆那裡的藏屍挖出來沒有?朱家老人和魚臉孩子又是怎麼回事?魚臉孩子又是怎麼消失在朱家院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