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熄了火,看樣子是特意停下來的。我望著三輪車車樓子,一陣陣納悶。
“木頭樁子!”一位面『色』黝黑的人推開車門,從三輪車上跳下來,朝我大喊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銅柱!”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能撞見小時候的玩伴,我也十分激動。
我們倆跑過去,緊緊扶著對方胳膊笑著。
“你這是去哪兒?”我問他。
“嗐,趕集,賣豆子!這不剛賣完,要趕回家去!”
“哎?”我有些疑『惑』,“你不住咱們村了?”
“嗐,倒『插』門!現在住岳父家!”他抬頭遠遠看一眼沈喻,偷著小聲問,“你媳『婦』兒?”
“同學。”我趕緊低聲否認。
“對對對,知道你們城裡人會玩,還沒結婚的,都說是同學。”銅柱哈哈笑著,“你們跑這荒河溝邊來幹嘛?”
我忽然想起來,銅柱也是當年目睹黑船的孩子之一。
“哎,柱子,你還記得咱小時候跑到瀦龍河抓魚的事兒嗎?”
“太記得了!我魚癮大,經常跑這邊來!”他望著老河道里的白沙枯葦,好像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這邊水深,魚多,每次我都滾一身泥,拎一簍魚回去!”
“那你還記得小時候下大雨那年,咱們中午跑這裡抓魚,看見一條黑船的事兒嗎?”
“黑船?”銅柱眯著眼睛,“不記得,那時候瀦龍河裡好像沒什麼船吧?就兩條擺渡的破船,還在梁殿橋東邊老渡口那裡。”
“你怎麼會不記得,你應該記得比我清楚啊!”我說,“就是大冉哥帶咱偷偷跑來的那次,黑船一過,水面上翻上好多魚來,咱們撿了很多回去!”
銅柱看著我,眉頭擰成一團。
“你還別說,那天特別悶熱吧?好像河面上飄著一層魚,大冉哥跟咱跳下水去,咱把簍子都撿滿了,對吧?這事兒確實有印象。”他回憶著說,“當時咱幾個還覺得挺奇怪的,你說大中午好端端的,魚怎麼突然就都飄河面上來了呢。”
“不奇怪啊,因為那黑船開過之後,魚就一群群翻了上來——你還記得黑船前頭還有個怪物,船上面還有個紅衣女人不?”
“啊哈哈哈,”銅柱大笑起來,“樁子,你開玩笑呢吧?哪裡來的怪物,哪裡來的女人,就咱幾個光屁股小孩『摸』魚!”
我驚訝地目瞪口呆。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黑船來的時候,你還在河裡撲騰呢,眼看快被淹死的時候,黑船上女人還扔給你一塊木排,你扒拉著木排子才游上來。”
“怎麼會!我水『性』這麼好!怎麼會淹著!哪兒有什麼黑船!樁子,你不會記混了,把做夢看到的事兒記成了真的吧?”
他看我還在懵然,又補上一句。
“不信你去問大冉哥他們,看看是你記錯了,還是我記錯了。哈哈哈!”
我仍然傻在那裡——這到底怎麼回事?當時我們幾個明明都看到黑船過來,都被黑船前面拉縴的水中怪物嚇得失聲尖叫,銅柱還在水裡嚇得渾身哆嗦,使勁撲騰著呼救。
他怎麼會不記得呢?
而且,他怎麼會信誓旦旦地認為,大冉哥和其他小夥伴也不記得呢?
“樁子,不跟你說了哈,我還得趕回去吃午飯呢!”銅柱看我發呆,拍我下肩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