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燥熱,像調好的芝麻糊。
她做了噩夢。
夢裡的她站在盛華的主席臺上,下面站著密密麻麻的同學,他們仰頭望著她,用一種迷茫又不解的神情。
司湛站在她身邊,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剪裁得體,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
他手裡舉著個精緻的戒指盒,看著她笑。
她剛想回應司湛一個溫柔的眼神,卻發現媽媽和司叔叔在一旁,表情悲痛。
童淼手足無措,她慌張的倒退了兩步,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下主席臺的路。
媽媽眼裡流著淚,一副失望至極的神情。
司叔叔指責司湛異想天開,任性胡鬧。
但司湛卻置若罔聞的把戒指盒遞到她面前,狹長的眼睛裡滿是柔情,他說:“戴上吧,我們永遠在一起。”
童淼搖了搖頭。
他固執的抓住她的手,臉上依舊掛著笑:“別鬧了,小卷毛。”
她被逼的無路可退,只能咬咬牙,忍痛甩開了司湛的指尖:“對不起......”
離開司湛手指的那一秒,她硬生生的感受到了一種,難受的快要窒息的錯覺。
她哭不出來,吶喊不出來,她所有的情緒都無法宣洩,冷汗打濕了身上單薄的襯衫。
司湛迷茫的望著她:“為什麼要對不起,為什麼你都不肯為我努力一次?為什麼我喜歡你喜歡的那麼辛苦?
“這世上分別的理由成千上萬,在一起的理由卻只有一個,值得。”
他眼睛裡是充血的紅色,額角鼓起黛青色的血管,手指緊緊的捏著戒指盒,指尖發白。
司湛的每一句話,都想利刃一樣狠狠紮進她殘破的傷口裡,讓她心痛到無以複加。
她僵在地上不敢動,想要流淚卻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司湛突然單膝跪在地上,嗓音沙啞道:“我求求你了。”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堅持都被震碎了,她覺得自己膝蓋發軟,險些跪在司湛面前。
“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跟在你媽媽身邊都學了些什麼!”
一隻手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強硬的把童淼拉扯過去。
是董誠,她從未見董誠那麼生氣,他力氣很大,拉的童淼根本無法掙脫。
“你松開!”她沖董誠吼著,回頭戀戀不捨的望著司湛。
主席臺邊終於出現了一把梯子,董誠硬生生的把她拽下了梯子,等她到了地面的一瞬間,梯子驟然消失了。
她努力仰著脖子往臺上看,只覺得那一瞬間,司湛的眼神灰暗了下去。
她被拽回了教室裡,滿操場的同學們也漸漸散了,就只有司湛一個人,還留在主席臺上,形單影只的。
天上下了好大的雨,砸的玻璃窗砰砰的響,在巨大的雨幕裡,她越來越看不清司湛的身影,他就好像和霧氣融彙在了一起,變得淡薄,遙遠,再也抓不住。
那是失去的滋味。
晨風順著視窗吹進來,帶著一股清新的露水味道。
童淼猛地睜開眼睛,受驚似的從床上坐起來,頭發上都是濕漉漉的汗水,黏膩的沾在一起。
意識到什麼都沒有發生之後,她長出了一口氣,迷迷糊糊箱的抓過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淩晨五點。
昨天睡得特別晚,哭著哭著就不省人事了,大概沒有睡多長時間,就又被嚇醒了。
她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原本最憂心的事情,卻輕而易舉的被認可了,而且媽媽還讓她和司湛好好相處。
或許她真的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其實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的,她卻偏偏要往最極端的方向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