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謠閉了閉眼,再睜開,卻已經把目光從季渃丞身上移開了。
她不能再看了,她怕自己忍不住。
童淼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慰道:“高小嬈不是有心的,季老師也不是小孩子。”
“唔。”姜謠咬著筆帽,眼瞼微微垂下去。
上課鈴打破了教室裡的尷尬,周雅茹睫毛上還掛著淚水,但讓高小嬈罵的,她也哭不出來了。
她趕緊用校服袖子擦了擦,忿忿的把自己的桌子拽到一邊,和高小嬈硬生生隔了一拳的距離,賭氣似的不再說話。
高小嬈看見周雅茹的動作,也不自在的轉向了牆。
她心裡又憋屈又委屈,尤其是感受到來自班級裡四面八方的目光,她更是如坐針氈。
她也很喜歡季老師,真的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但是這些話,都是這兩天她爸媽對學校的不滿。
那時候大家還不知道班主任流産的事情,只是聽說高考將近,班主任兩天沒有來,甚至都調不開一個a班水平的老師代課,大家都坐不住了。
高小嬈也沒辦法,更不瞭解學校的安排,但是被父母每天的抱怨弄得十分心慌。
倒計時都開始了,偏偏這個時候出岔子,說不埋怨學校和老師是不可能的。
她的父母甚至還準備這兩天來學校找孫主任理論。
她管不了自己的爸媽,每次跟他們辯駁都被以“你還小什麼都不懂”給打回去,所以煩躁的安不下心去學習。
每天看著班裡保送的幾個同學,沒有壓力的嘻嘻哈哈,甚至童淼和司湛還能心照不宣的戀愛,她就更是鬱結於心。
她也需要發洩。
教室裡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埋頭對著卷面,不再言語。
季渃丞環視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像個學生一樣規規矩矩,手心貼著西褲的側線。
他聲音依舊溫和且悅耳,帶著些許歉意:“這個突發情況學校沒有料到,你們班主任也想盡快趕回來,只是身體實在虛弱,還是希望大家能夠心態穩定,盡量不要被影響,主任也在積極做工作,讓一班的老師代語文課......”
童淼看著他的樣子,都有些替季老師不平。
他根本沒有替自己辯解什麼,哪怕這本來就不是他分內的工作。
季老師其實不屬於能言善辯的人,但今天卻說了那麼多的話。
她此刻也覺得,季老師早日回到大學做研究,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了。
姜謠舔了舔嘴唇,把校服褲子攥出了褶皺,眼睛快速的眨了幾下,眼底的血絲漸漸湧了上來。
但是她沒有立場為季渃丞和班主任說什麼話。
在高小嬈眼裡,在班裡其他沒有足夠加分保障的同學眼裡,她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她不敢說,司湛卻不管那些。
他用鋼筆敲了敲桌面,冷道:“我沒記錯吧,離高考只剩兩個月了,不是兩年,誰是準備從語文這科上多學二百分出來麼?早幹什麼去了?”
季渃丞皺著眉用眼神制止他。
司湛滿不在乎的勾了勾唇,嗤笑道:“班主任是流産了,你以為去醫院玩呢?別學到最後把良心都學沒了,可比你少考幾十分可怕多了。”
徐茂田也忍不住了,站起來道:“我是學習委員,我有義務幫季老師和班主任,我語文成績還不錯,以後可以來問我題,我能做的都會做到。”
周雅茹帶著濃濃的哭腔,趴在座位上低著頭道:“我的錯題集和筆記也可以分享給大家,以後班級紀律我來管,保證和班主任在的時候一樣。”
童淼有些詫異,一向自我的徐茂田和周雅茹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同窗三年,大家都有各種各樣的毛病,討厭誰喜歡誰,所有的情緒都遺留在已經過去的時間線上,成為了固有印象。
可是誰也沒想過,哪怕一天十六小時待在一個教室裡,他們真正瞭解彼此的時間也寥寥無幾。
或許只是是莫大的競爭和壓力,掩蓋了個性中原本的善良,在倒計時這個契機裡,才徹底吹散了表面的塵埃。
她搓了搓手掌,挺起身子輕聲道:“理科的問題都可以問我,我的時間還比較多,希望最後,我們三班的成績是全校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