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入了寂,風幹的淚痕,貼在俏臉上煞白、煞白的。
黑暗中敲擊著門釘,門房愣神的功夫,讓他進了門內。
踏進了別人的世界,遵循著別人的規矩,等候、停留。坐在側室裡,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來接待。穿過兩條廊道,一道長堤,再上臺階,步入湖心小亭。
亭外又成了他的等候之地,靜候著亭內嬉笑肆意。
主人不說話,他是開不了口的。
亭內悠揚和絃裹不住嬌笑,嬋娟焚香蓋不住酒氣。湖水結成的冰面達到載人的程度,藝人在冰上吐火噴霧,升起的霧氣足有半人之高,聚集在湖中亭三丈之內,不洩不散,如登天臺。
乳霧浸漫將亭外之人籠罩,看不清此刻神情。
亭中傳來一問:“亭外何人?”
門人接道:“是宋記諮。”
“哦?”
一道身影踏過薄霧來到亭門,揮去眼前的彌漫,看清了來人。
“宋記諮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吶。不知今夜到我端王府,有何指教?”趙賀之言,明裡暗裡透露著擠兌。
“下官有一事相求,還請王爺借一步說話。”宋文豐邁出薄霧,讓趙賀看的清楚。
趙賀揶揄一笑,“誒——有什麼要緊事能比得上喝酒?”
“請王爺借一步說話。”宋文豐再次重複了一遍。
微微眯眼,視線的焦點落在宋文豐的臉上,端詳了他許久,趙賀側頭說道:“本王有事,爾等先行離去。”
一語畢,亭中豔麗魚貫退出,散得幹淨。下人撤掉整面桌布,換上了新服,似乎先前的景象全是宋文豐的幻想,從未發生過的夢境一般,再無先前紙醉金迷之景。
王爺細微的抬眼動作,即招來了新茶、果盤。諸事停當,趙賀才看了眼站著的宋文豐,說道:“提前恭喜宋記諮,噢,錯了……錯了,應該是宋說書。眼看要成魏國公的女婿,可謂是前程似錦、一步登天吶。”
宋文豐哪裡會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擠兌之意,仍安然道:“此來是想向王爺借一物,還請王爺準許。”
趙賀的表情沒有松動,撿起一塊幹果丟進嘴裡,悠悠一句:“何物?”
“異毫盞。”宋文豐脫口而出,他清楚的意識到,與其百般遮掩,倒不如說實話、講實情,興許還能有些機會。
“嘖嘖”兩聲發出,趙賀陰陽怪氣道:“你當真以為本王是好拿捏的?”
“下官不敢。”宋文豐起身作揖,“還望趙兄相助,宋某必不敢忘。”
他的語氣很平靜,自以為情緒控制得很好,然而極快的語速,不加掩飾的出賣了他,難掩此刻的心情。
“哼!”趙賀一聲冷哼,心下已看出他的焦躁,陰區區道:“這時候想起你趙兄了?做魏國公眼線時,可曾想過你的趙兄?闖後宮之時,你可曾想過?”
趙賀的一番問責,宋文豐無心申辯,言道:“之前千般過錯,全因在下一時糊塗,還望趙兄不計小人之過,成全在下,實則救命之用。”
“哦?救命之用?且說來聽聽,所救何人吶。”趙賀翹起二郎腿,一副氣定神閑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