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渾噩度日,不知道現在是何時,只記得幾天前吃了一碗店家送的臘八粥,估算著還有十幾天左右,便是年節了。
汴京城實乃多難之地。自己來京之前,內城裡走水,聽說是燒了一夜,毀壞屋宇不知幾許。如今,臘月間又生了震災……
心思在旁的地方,火堆漸漸熄滅。感受到溫度的下降,宋文豐匆忙撿起地上的火棍挑了起來,忙活了半天,方才使其複燃,吐出一口長氣。
“要下雪了。”臥在草甸上的葉依依忽然開口。
“冷麼?火剛才差點滅了,也怪我,出神了。”宋文豐回道。
“你過來。”葉依依捂住肩膀,緩了口氣。
宋文豐又加了幾根柴火,方坐去她身側,“臉色怎是這般蒼白,莫要嚇我。”
“老毛病了。每每下雨、下雪前,舊傷總是會提前通知我。”一縷苦笑出,惹人生憐。
“可有何法子?”宋文豐急道。
“把泥土放在火上烤,然後磨碎倒上酒水,敷在肩上,能緩不少。平時我便是這般,可如今哪有酒水。”葉依依疼得厲害,牢牢抓住了草甸子。
宋文豐立刻道:“等天亮了,我便下山給你找。”
懷中人蹙眉,“你總是對我這般好,要叫我如何自處。”
“算我上輩子欠你的。先前為救你,我連水都跳了,你萬一出個好歹,我豈不是白救你了?”宋文豐與其說是自圓其說,倒不如說是在騙自己。
“死不了人的,扶我去火旁。”葉依依沖著他眨了下眼。
如她所願,後又照她所說。
宋文豐拿起匕首,從包裹上割下一塊布,放入盛有水的竹筒裡蒸煮,約莫半刻後取出濕巾敷於患處。其間,兩人都沒說話。即使看了些不該看的,也無甚尷尬。
觀她的面色,似有好轉,取來皮襖披在她身上,“好點沒?”
“好多了,多虧你。”葉依依的臉上恢複了血色。
“明日大雪封山,其實也說不上封山,倒讓我想起兩個故事,你可想聽聽看?”宋文豐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疼痛難當。
“故事是你們文人的,還是百姓的。”葉依依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我們的,屬於人的,不分邦國、階級。”宋文豐頓了頓,“或許不太動聽,但總歸是打發時辰。”
不二話,宋文豐沉道:“在最西面有一座雪山,是天下勇士都向往的地方,然能登頂者少之又少。一對年輕人下定決心前往挑戰,經月經年終於來到山腳下,望著面前高不可攀的大山,許下誓要登頂的豪言。於是攀啊攀,爬啊爬,誰知半山腰時遭遇雪崩,雙雙墜入山洞之中。不多時,準備的吃食用光了,男子決定出去打獵,幾經波折而又輾轉許久,洞內饑寒交迫的娘子終於等回了男子,只見他一瘸一拐的回來,手裡且拿著一塊肉。娘子焦急,男子卻說:與熊鬥所傷,好在割下了它的肉一塊,且記下了它的藏身xue,明日再去割來。將肉烤熟後,娘子喂於夫君,夫君推說用了。如此兩日,三日,五日……男子終於沒再打回肉來。”
葉依依輕微搖了搖頭道:“你是想說,那男子是割下自己肉?”
“這是我故鄉的故事,信的人不少。”宋文豐皺了皺眉,“第二個故事就很現實了。境況與前者類似,洞口被大雪封住後兩人約定,活著的人吃下對方。這個是真事兒,我信。”
葉依依立刻道:“我們還有三、四天吃食,我們都不會死。”
“故事罷了,權且一聽。或一笑、一蹙而已。”宋文豐淡然道:“若真如此,亦如你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