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惜惜聽說她認識的京城趙公子便是端王時,就是這般回答的。
“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宋文豐訝異道。
“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你沒看他的扇子嗎?我借來看過的,上面可是瘦金體呢。”
“啊?我怎麼不知道?”宋文豐可沒注意這些細節。
“況且,趙公子那日酒後,先是朕,又是王的。你要說他是官家,我也不意外。”周惜惜淡淡回道。她想起那日回府後,爹爹一直詢問有關趙賀的事,心中便有了思量。
“哇。我的女諸葛,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宋文豐話音未落,右胳膊就向她倒去,幾乎半個人趴在了她身上。
“你——”
“一路上幫流民搬運吃喝,胳膊好累啊,我就放放,不動的。”
“哼。你說的啊,手不許動。”
之後便沒了聲響。
“惜惜睡著了沒?”
“沒。”
“嘿嘿。既然……我說大約啊,我跟端王是舊識,咱們那進士及第的要求,是不是能稍微減減。”
“宋文豐!你是不是說話不算話!”周惜惜推開她胸前的胳膊。
“不。不。我就隨便問問,就問問。你別生氣嘛。”
“睡覺!”
“好。好。”
一夜後,宋文豐悠悠轉醒。昨夜似乎沒有做夢,亦或是忘了。
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經此四百餘裡,自然是感觸頗深的。
就從兌換交子說起。進了錢莊後,店家先是上點心,熱茶招待著,言談間透露出漲稅的訊息,後來又是以稅收為由,增了一厘的花費。直到宋文豐有意搬出自己舉人的身份,店家才肯全額交換於他。
換了千貫錢後,二人租了輛馬車。車行數日終於出了曹州府地界,眼見許許多多的流民身形骨瘦如材,衣衫襤褸實為可憐。
讓宋文豐萬沒想到的是,眼前竟然會有這般景象,府內人有衣穿,有飯食,有學上,有樂找,僅僅十餘裡之隔,府門外就如同另一個世界。
賑災撥款自古有之,朝廷也有解決、安撫方案。
朝廷裡撥下賑災款項,下面官員皆希望從災款裡分得一杯羹,幾乎人人如此。若是撥款二十萬錢,待到實地配發時,尚餘五萬就算好的了。
朝廷裡知道這些嗎?
宋文豐覺得是知道的,可又能如何?
實際辦事的還是下面這些官員小吏,不先厚了自家的腰包,他們又怎會去替朝廷辦事,為百姓著想。
那些不是讀書人嗎?不是嘴裡常唸叨著家國天下,救黎民百姓於水火嗎?
是啊,是讀書人,可他們更懂得怎麼生活,怎麼享樂,如何奢靡,又如何“做官”。這樣的官若是心腸壞些,比那尋常的地痞流氓,更可惡,更可恨。
就比如,曹州府的王知州,乃是尋常百姓人家出身。
可自從他當官之後,變著法子來禍害一方,全然忘記了自己也曾是百姓。
說到底,這還是關於人性的問題,朝廷為此有了別的對策。
官府另有救助方法,給流民安置住所以及吃穿必需品,是最基本和簡單的。有了此基本條件後,根據方案分配給每一戶幾畝土地,流民才會有生活保障。
如今官府多次減免租賦,鼓勵和招集流民墾荒種地,並以此來作為嘉獎地方官員的依據。
諸般條件如此完備的境況下,還是有大批的流民,被擋在了老爺們看不見的門外,吃著野草樹皮,就著生水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