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可聽說,東京城裡有錢的主,那是隻選貴的不選對的,什麼鶉兔脯臘、河鮮海珍都往粥裡放咧。”齊廣鼎接過話茬,“宋兄曾在京城裡待過,想來也是吃過,見過的主。”
“我幼時倒是吃過,如今啊早就忘了是甚滋味,其實忘了也好,省的啊,老惦記著。”
一席早飯吃的是志得意滿,“許久沒有如此般吃撐了。”宋文豐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早課由劉教授親自授受,現下主考詩賦、經義、論、策,上講詩賦,這講便是主教經義了。
雖詩賦漸漸被眾人輕視,而重經義,策論之風盛行,然欲試者不乏其人,舉個典型的例子,如咱們的宋文豐。
蘇太傅曾曰,“昔祖宗之朝,崇尚辭律,則詩賦之工,曲盡其巧,自建武以來,以古文為貴,則策論盛行於世,而詩賦幾至於熄。何者,利之所在,人無不化。”由此可見在當今這個時代,策論的重要性。
試論和試策從形式上講,有些類似於後世的高考命題作文,大部分以議論文為載體,進而發展成了明、清的八股文。
慶歷二年,王安石透過進士科禮部省試,次年三月,殿試合格,至於前幾名的座次,則需皇帝親自裁定。若是以考官的意見為主,則令王安石為狀元,便將他的試卷擺在了最上面。然仁宗審閱答卷時,發現一句“孺子其朋”格外刺眼,便將其擱置一旁,落了榜首之名。
此等科舉奇事,乃是在座諸位舉子,打童生起便聽過的,時常被老師提起,教導眾人不應在考場行出格之事的典型例子。
又如,蘇太傅應試文章,名為《刑賞忠厚之至論》深獲主考官的贊賞,然文章中,所言:“當堯之時,臯陶為士。將殺人,臯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的典故,連歐陽修都不知出自何處。原來是蘇軾有意杜撰,這要是放到後來的明清時期,恐有欺君之嫌。
劉教授找來往日頭名文章,逐字逐句一一詳解,稍微聰明點的,便會記住其中珍句精品,待為後用。
頭重腳輕根底淺,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宋才子,聽了會兒劉教授的講解,便打起了瞌睡。劉教授見了也不管他,為何?不止是劉教授,就連諸位同窗,都認定宋文豐會去考那制科,誰叫他擅長呢。
與其不同的是何允文,此時正用心的做著筆記。這是他以前沒聽說過的至理名言,份外珍貴。
講堂內的眾生相,不一而足。晌午用過午餐後,又接著上課,劉教授繼續他的講演,半個時辰後,便讓眾人討論。
題目是“義利”,由此展開讀書所求何物的爭論。
“今人,讀書為之何?唯求官二字罷了。武宗喜蹴鞠,便令蹴鞠一行興起,昔日,徽宗喜奇石,便有生辰綱。今上喜策論,便大行策論之風。”
不知姓名的學子,接著說道:“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風也;百姓之德,草也。草尚之風,必偃。”
眼見討論的重點轉向上行下效,劉教授不得不出言打斷。
雖說此時的學院,倡導自由的精神和對官府的批判,樹立獨立自由的學風,不滿足於僅僅成為應試的工具。可這年輕的半大小子,說起話來,沒個把風的門,生生澆滅了劉教授的辯論之魂。
真是既討厭,又可愛的一幫學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