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這是準備背主?”李鴻淵語氣不變,白水一般冷淡。
蘇名章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板直往上竄,額頭上也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一個不好,說不得連之前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都要再搭進去。“私以為,當是擇良木而棲。”
“本王是良木,卻未必有你棲息的地方。”李鴻淵提筆沾了墨水,隨手的寫了什麼。
“不求攀高枝,但求良木下一小片立足的陰影。”
“你倒是個沒追求的。”李鴻淵擱下筆,看了他一眼。
蘇名章心道,不是自己沒有追求,而是自己處境尷尬,欲求功勞只為“折罪”。
“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什麼承諾都沒有得到,蘇名章自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正如他自己所想,是為了“贖罪”,也是自己送上門的,本就貶低了自身的價值,如此這般,如何能要求對方予以承諾?蘇名章內心慢慢的苦意。
只是沒有承諾也就算了,似乎連同是否接納他也沒有言明,這樣如何是好?難不成真的不打算用他?要知道自己在睿親王那裡,可謂是舉足輕重,知道很多的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加以利用,必然事半功倍,換成其他任何一位皇子,只怕是都會緊緊的拽在手中,然後想盡辦法的榨乾他的價值。
如此這般,或許只能說明,他在晉親王眼中,真的只是可有可無;又或許是晉親王給他的考驗,等著他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投名狀,畢竟,只是上下嘴皮子一嗑,沒什麼用處。
然而,最莫可奈何的就是現在這種什麼提示都沒有的情形。
面對晉親王,蘇名章又不敢繼續的追問下去,因此只得悻悻然的離去,之後要做的事情,還需要自己琢磨,只是自己琢磨著行事,就面臨著一個問題,到底是做到最好?還是更好?
舒蘇名章離開之後,靖婉從旁邊的隔間中走出來,看著門口的方向,若有所思,“阿淵,你說,這蘇名章會怎麼做?”
“不管怎麼做,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別。”
靖婉心中瞭然,果然,只要是蘇家算計的傅家,連累了“她”,只要是某人將這一筆賬的一部分算在蘇家頭上,蘇名章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位置,頂多就是讓他們保住小命,日後抄家的時候,多給蘇家留點錢財,或許對於舒蘇名章而言,這已經夠了,經過了長達數月的艱辛,想必對於他而言又是一種難得的深刻的體驗,那種從富貴窩養出來的金貴已經磨滅的差不多了,但是蘇家的其他人可就未必了,畢竟蘇貴妃寵冠後宮二十多年,蘇家同樣是水漲船高,雖然比不得其他世家豪門,但是內裡的富貴榮華,只怕是沒有多少人能夠比得上,如此這般,突然間變為普通的平民百姓,那樣的落差,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或許都能將之逼瘋。屆時怨天尤人,相互指責,原本看來只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毛病,比如貪財,這時候就會無限的放大。
那樣的場景幾乎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不管蘇名章做什麼,蘇家註定了不會好過。
因為他們不會知道,真正的貧窮其實是源於內心。
“只是我覺得,如果真的有能力,用一用倒是也無妨。”正所謂社會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嘛,有勞動力不用,多可惜。
“只做事不給好處?嗯,為夫知道了。”
知道什麼,她是這個意思嗎?別亂說啊。
蘇名章本質上也是一個狠人,心中也有了決斷,也就不拖泥帶水。
於是,望眼欲穿的睿親王終於等到了他手下的這一員大將。
睿親王常年披著溫爾雅、禮賢下士的外皮,更何況蘇名章還是他的表兄,對待他自然又格外不同一些,這時候完全的放下身段,就跟自己的親兄弟一樣,噓寒問暖,表示各種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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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蘇名章而言,睿親王這般模樣,也是早已習以為常,以往並沒覺得有什麼,現在看來,心中的想法卻莫名的發生了一些改變。只是用這樣的外皮來籠絡下面的人,感覺上就比晉親王低了不止一個檔次,不管是從手段還是能力,似乎在這一點上顯出了天淵之別的差距。
“名章,這數個月讓你受苦、受委屈了,都是本王的不是,是本王能力不夠,保不住你。本王當真是羞愧難當。”睿親王臉上萬分的愧疚,好似就差將自己的心挖出來,以表真誠。
蘇名章心中只剩下兩個字,那就是:過了。沒錯,睿親王身為封王的皇子,手握大權,背後有極多的擁護者與強大的靠山,真正的人中龍鳳,理當高高在上,即便是禮賢下士,也該有一個度,但是現在這個度已經過了。
投效新主,在心態全然的改變,所以再面對睿親王的時候,總是帶著對比,然後挑剔出諸多的不足。
蘇名章是什麼人,宦海沉浮多年,雖然可能還是比不上某些老狐狸,但是,他的的確確是吃這一口飯的人,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唯一出差錯的,大概也就是那個讓他栽跟頭淪落至此的女人——儘管,那應該是別人的設計,但是,他自己確確實實是因為那一張臉才上當的——真實的情緒輕易不會外露,這個時候與睿親王上演一場“君臣相得”的戲碼還是得心應手。
睿親王演一出對下關懷體貼,他就能演一出對上的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