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阮瑞中承認自己愚昧,還是需要點勇氣的,至少他心裡的那一道坎不容易過,不過想想他現下的處境,似乎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首輔大人這麼有誠意,本王自然不會吝嗇。——拿進來。”
暗一從門外進來,將一個帶鎖的扁平匣子遞給阮瑞中。
阮瑞中現在也沒有多想的餘地,不管裡面的東西是不是他能看的,魏氏現在就是肉中的一根刺兒,不除不快,晉親王不親口告訴告訴他,雖然看了這些東西,就可能被晉親王死死的捏在手心裡,他也義無反顧。
鑰匙就在上面,阮瑞中用了點時間才開啟,蓋因為手有些顫,不僅僅是身體上出了問題,還有心理因素,即便是義無反顧,也擔心自己就此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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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瑞中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是一疊信箋,阮瑞中從第一張開始看,上面的內容有多有少,阮瑞中看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手也顫抖得越來越快,看了一小半,就看不下去了,手一鬆,東西就散落在地上。“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阮瑞中神色頹然,然後竟是老淚縱橫。
而趴伏在地上沒能起身的魏氏,自然也就看到部分信箋上的內容,瞳孔驟縮,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因為用的信箋全部一樣,她才能第一時間判定,這些都是謄抄的而非原件,可她的依據只是信箋,可見,不管是字跡,還是特有符號印章都全然一致,但僅僅是這樣,就足以叫她心驚肉跳,她知道晉親王掌握了她不少東西,但在她看來,她送出去的訊息應該是沒有不妥之處,現在看來,什麼叫沒有不妥,明明是天大的不妥,送是送出去了,但也全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之所以沒出紕漏,不過是人家根本就沒有阻攔。
趴著向前爬了一些,將信箋扒拉開,主要是看上面的日期,最早的是四年多以前,差不多正是阮芳菲處理李鴻淵未婚妻的時候。“王爺好手段!”
“你送出訊息的渠道不同,剛開始並未全部攔截下來,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三個月。”對於魏氏的稱讚,李鴻淵對自己的成績,似乎還有點不滿。
魏氏又咳嗽了兩聲,不管什麼樣的晉親王,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本質依舊不變。
阮家不是世家,說起底蘊,或許還比不上駱家,但幾乎也是從啟元開國年間就為國效力,到了阮瑞中這裡可謂是達到了鼎盛,阮家忠君愛國,阮瑞中更是以江山社稷為己任,枕邊人不知道給他戴了多少頂綠帽子,女兒非親生,這些事情,在眼下看來都已經無足輕重,滑跪在地上,“王爺,臣有罪,臣罪該萬死。”
“你要請罪,這物件也不該是本王吧。”
阮瑞中身體微僵,“臣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還請王爺網開一面。”
那些信箋上的訊息,有超過半數是經過他之手的東西,雖然這些是被魏氏偷走的,可魏氏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二年同床共枕,要說對她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別說外人不信,換在別人的立場,他也絕不會相信。
此事一旦捅出去,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他是跑不掉的,那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事關一族的生死存亡,所以,他個人的那點榮辱得失真的不值一提。
在最沉重的打擊之後,阮瑞中反而變得異常的清醒,渾噩的腦子重新開始運轉,時下的局面,絕對不允許他一蹶不振,不想辦法扭轉局面,他可就是阮家的第一大罪人了,日後到了地底下,拿什麼面對列祖列宗。
再蠢,也該知道這位晉親王的真實面目,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卻隱瞞了下來,他更知道事情原委始末,那麼,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他始終處於中立不願站隊,不過是因為他沒有真正的看好那位皇子,現在不過是知道了晉親王不為人知一面的冰山一角,卻讓他看到了榮登大寶的潛質,加上他抓住了自己的致命要害,“天時地利人和”俱全了,那麼輔佐他又任何。
“阮瑞中,本王承認你的能力,不過就你這樣都快躺進棺材的人,指不定哪天就真的躺進去了,能值阮氏全族的命?天下能人志士何其多。”
阮瑞中沉默,他知道李鴻淵所言屬實,不說其他的,便是而今在朝為官的,暗中投效他為他做事的,怕是不少,其他人且不論,就他近段時間的“死對頭”駱沛山,肯定已經在幫他,晉親王是他未來的孫女婿,相助那是理所當然。
“臣全族的性命,在王爺看來,只怕與螻蟻一般,於臣而言,卻是重若萬鈞,甚比生命,王爺現在正處於蟄伏期,與其借別人的手將此事呈報聖上,不如高抬貴手,放過一群螻蟻,臣當為王爺萬死不辭。
王爺雖能找到無數人效勞,然則,內閣首輔之位一旦空缺,必將是四方爭搶,即便最後坐上這個位置的人乃是王爺死忠,且不說這個過程事端不少,要適應這個位置,處事得心應手,也需要一個過程,加之內閣的另外三人皆有各自立場,想要坐穩這個位置並非易事,不若現在這般,於王爺而言,並無損失,也減少了不必要的麻煩與可能的變故。”
“都說了首輔大人是個能人,可見不僅僅是在處理政事上,這拍馬須溜的功夫也不差。”雖然一開始就打算留著阮瑞中,不顧那也得是對方上趕著求來的,而不是他翻了底牌,讓阮瑞中掌控主動權。而且現在的阮家,也就阮芳菲帶來的那點壞名聲,要洗乾淨不是不可能,前世的時候,可是什麼都爆出來了,李鴻淵現在可是保住了他的老臉,也保住了全族的命,看看,他多仁慈。
“王爺繆讚了。”阮瑞中面不改色的說道。
所以說,作為合格計程車大夫,最在意的永遠都是家族,其他的一切,不與這一條不相悖的時候,他可以寵著,疼著,捧著,而一旦與之相逆,其他的都可以被捨棄,尊嚴,名譽,生命,所有的所有,同樣也能讓一身“軟骨頭”變成“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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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瑞中現在的狀態,也在李鴻淵的意料之中,因為阮芳菲,因為魏氏,給他的打擊都是小範圍的,只要沒有一命嗚呼,到最後站起來的可能性超過九成。
“留著你確實能省不少麻煩。”李鴻淵不怕麻煩,但是能省則省,因為那會耗費他更多的精力,他更願意將這份精力用在婉婉身上。
阮瑞中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逝,“多謝王爺。——敢問王爺,這魏氏要如何處置?”這一問,純粹是公事公辦,不再夾帶任何的私人感情,但從稱呼就可窺一二。
“留著。她對你的身體最瞭解,讓她繼續給你調理身體,你要多活幾年,本王這筆買賣才不會虧本。她死了,驚動了她背後的人,難保不會另外派遣人手,與其再去使摸排,倒不如將現成的捏在手裡,還能讓她傳遞一些本王想讓她傳遞的東西。”
“王爺所言甚是。”阮瑞中點頭道,似乎將這麼個女人留在身邊也不覺得膈應。
士大夫的另一特點,為達目的,能屈能伸。
在李鴻淵的示意下,暗九進來,一把捏住魏氏的下巴,迅速的塞了一顆藥進去,即便是留著她,也要將她的威脅性降到最低,從此以後,別說似武藝了,會變成一個多走幾步就會氣喘吁吁纖細柔弱的普通內宅婦人。
“阮瑞中或一日,你就能活一日。”
為著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魏氏也會盡心盡力的給阮瑞中調理身體。
“這些信箋你收起來仔細的瞧一瞧,依照阮大人的才智,要明確她背後的人是誰,想來是不難。阮瑞中,這個女人在你這裡,再出了紕漏,別怪本王新賬舊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