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只猴子做到了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七音還是沒有理它,於是這猴子有些蔫了,酸梨子的臉上小眼睛怔怔看著荊茗一副頗為享受的神情,一臉哀怨。
七音將指從荊茗的發間伸進去,墨黑的發,被皙白的手指輕挽起,隨後木梳被另一隻同樣皙白的手握著、從挽起的發間滑過,捋直了一綹瀑發。
同樣的動作繼續重複著,晶瑩的指肚,撫摸著荊茗的頭發,發絲留下殘餘的溫存,像是一匹紛繁錦繡的布緞被裁剪成霓裳羽衣,很快,糟亂的發被一一順直。
酸梨臉的猴子愣愣看了半天,呆立在桌子上蹲好,兩只爪子不自覺的也在揉著頭頂的猴毛,頭頂上那一撮黃中透綠的毛發,揪起來、塌下去,揪起來、塌下去......
梳完頭,七音將木梳放好,開始為荊茗綰發,一簇簇頭發被精心的從下而上盤過去,握住頭發的手指如蔥削,白的明晃晃,那一道光看得荊茗嘴角上咧開了大大的笑容,那種心形的笑,那種,七音並沒有注意到的恬淡含笑。
阿獼一齊學著用兩只爪子給自己盤發,纏過來錯過去將頭發弄成一團麻花,醜的可愛。
當荊茗頭頂上最後一縷頭發盤好,發髻紮好的時候,孟倦的聲音從院子裡懶洋洋的傳過來,“喂,阿音你們好了沒呢,等的我呵欠都要打出來了。”
七音平靜的看了看銅鏡裡的男子,閑適自然,桃花眼裡比往日多了些許神澤,劍眉微微一抖顯得氣質出塵,果然人不風流枉少年。
於是有些移不開眼的往外敷衍一句,“請再稍等一下,馬上好了。”
說完,七音帶著笑意將放置在簾後的一方紅色木盒取出,放在了銅鏡前的桌上。
“荊茗,快開啟看看,阿音給你做了什麼。”
荊茗桃花眼彎彎,像是閃著小星星,極其配合的激動著將盒子開啟,裡面,靜靜躺著一件紅色的衣服,還有白鹿皮靴,靴子上針腳縝密的繡著朵朵蓮花,最下方橫著一條白玉腰帶。
“好看的衣服......衣服......好看呀!”荊茗的嘴巴再次彎成了心形。
“快穿上試試吧,阿音在外面等著你哦。”七音朝著阿獼擺了擺手,猴子腦子聰明,乖乖牽著七音的手走了出去。
轉身,闔門。
火紅的夕光燒在孟倦的身上,將原本雪白的玄紋衣袖映得分外斑斕,孟倦的臉上隱隱也都是紅暈。
孟倦埋頭苦笑,“阿音啊,什麼時候你也能這樣為我梳一次發。”
七音松開阿獼的手,淺笑過去,帶起芬香,“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呀,你喜歡,現在便可以為你綰一次發。”
抬眸,孟倦盯住了那雙杏眼,丹鳳眼有些黯然,“阿音,你不用這樣將就我,我只是,說說而已的,不用,當真。”
七音搖頭,“可見,你並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會計較這些。”
阿獼又和阿黃鬧騰起來,追趕在院子剛剛堆起的葉子堆中,掀起紛紛揚揚的枯黃。
招風耳抖了抖,孟倦連忙擺手,“阿音,不是這樣的,如果你非要這樣以為,那麼,等今晚回來,假如,一切都還順利的話,你就為我綰一次發。”
七音含了笑,酒窩像是醉倒了,“那好,咱們,就這樣說好了。”
“說好了。”
孟倦立起身來,伸出手指,與七音隔空拉了個勾,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
吱嘎——房門開啟了,七音與孟倦都看過去。
一攏紅衣覆在荊茗的身上,長短恰到好處的穿著,臀部袍腳上翻,折進了腰間的白玉帶裡,白鹿皮靴明晃晃,遒勁交錯的蓮花枝瑰美多姿。
一抹殘陽打在荊茗身上,紅衣鍍上一層金色的晚霞,他微仰著頭,眼簾微微垂下來,看著七音,看著孟倦,看著戰王府裡曾經美好的一切,嘴角弧成微笑的彎度。
稍後,又倏的恢複那副呆呆傻傻的神情,“阿音阿音,我們要去哪呀要去哪兒呀,哪兒呢哪兒呢?”
說話忸怩固執,活脫脫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
於是七音走了過去,眼神掃過被自己綰得整齊的發髻,幫荊茗重新掖了掖衣角,便牽過了他的手,朝著院外走去,“走啊,荊茗,阿音帶你去一個有許多好吃的地方,今天晚上,荊茗絕對不可以亂跑哦,否則,阿音一定會生氣的!”
語氣篤定而認真,不容置否,遠山眉一起一伏的對著荊茗的眼睛。
男子撓頭,聽到七音可能會生氣,於是十分之乖巧的靦腆笑容,“荊茗不會的,荊茗不要惹阿音生氣,荊茗會好好吃飯。”
孟倦跟在後面負著手,一步一踱,碎碎的劉海遮住眉目,看不清眼底的細水流長。
神都城的街道上,四處洋溢著過節的氣氛,今年的十月朝是一個甲子年才會得一見的七星彙聚之日,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一時代,七星彙聚,星象大變,天下格局也必將隨之改變,自古以來七星彙聚出煞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