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冉父再次架起當頭炮,暗伏連環馬在關口處,隨後將車飛過河,在紅色陣營裡橫沖直撞,混淆視聽。
楚河漢界,戰雲密佈,重炮將帥,難解難分。
孟倦不慌不忙,白淨的側臉上滿是專注與自信,一連串走了幾步棋,將複雜萬千的棋陣如抽絲剝繭一般慢慢瓦解,層層緊逼,棋路清晰,出子不亂。
很快,冉父的兩匹老馬相繼折戟,一個士一個象一併殉國,損失慘烈。
終於,紅棋將軍。
冉父輸得灰頭土臉。
“這位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棋力,著實令老夫佩服。”冉父將棋子收攏起來,一面點頭一面贊嘆,象牙白的棋子溫潤滑膩,做工精良。
孟倦則是哈哈幹笑兩聲,被冉父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河界三分闊,智謀萬丈深;下棋似布陣,點子如點兵。棋諺上講究‘兵貴神速,搶先入局’。下棋講究‘先’字,‘棄子爭先’,‘寧失一子,不失一先’,‘得子得先方為勝,得子失先方為敗’。冉伯伯您就是下棋時缺少一股氣勁啦,氣勁一失,自然全盤皆輸了。”
冉父拍了拍手掌,坐回了廳堂正中的太師椅上,酣暢淋漓的一盤棋下來,讓他覺得很舒暢,眼角的皺紋也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冉梧主動給七音和孟倦端上茶水,紫砂茶盞氤氤氳氳的漾出蒸騰白氣,裡面翻滾著的葉片正是大紅袍,七音也只在戰王府招待貴客時才見過這種禦供的茶葉,天曉得冉父是透過什麼手段搞到大紅袍的。
“敝府簡陋,這是一些簡單的茶水點心,慢用。”冉梧憋著笑顯擺一下。
七音曉得這種茶葉的金貴,小心翼翼的捧起茶盞來小口的啜著,孟倦倒是大咧咧的一把捧起來茶盞就往嘴邊送。
“咳...咳......這茶水......還真燙啊。”孟倦俏白的俊臉頓時浮上苦色,舌尖被燙得痛麻。
七音在一旁大大翻了個白眼。
“七音,你可是第一次來我家啊,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是不是有事情?”冉梧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壯碩的身子將椅子佔得滿滿。
七音嗯了聲,站起身來翻了翻海水雲圖的繡花香袋,摸到東西,掏了出來。
“冉梧,你不是一直想要斑斕虎虎筋嘛,給。”七音軟著嗓子,將手上兩米多長的虎筋遞給對方。
斑斕虎虎筋長兩米有餘,依舊富有彈性,像是一根粗碩的皮繩,晃動起來嚶嚶嗡嗡像是在擊鼓,鼓點叮咚,心神俱動。
冉梧看了冉父一眼,同樣驚喜的神色,家裡那柄放置數月的白犀角弓終於找到合適的弓弦,而且是上等的斑斕虎虎筋,對於一向喜好舞文弄箭的冉父來說,的確值得高興。
冉梧仔細將虎筋收好,便又看向七音,神色複雜,“七音,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難事了,告訴我,我冉梧一定竭盡所能幫你的。”
七音有些猶豫,張了張嘴,複又合上,有些猶豫不決。
孟倦從座位上站起來,拍了拍七音的肩膀,高挑秀雅的身姿立在前面,“國公府被刑部抄了,刑部天牢在紫金宮內,荊茗也被軟禁在紫金宮,我們需要進宮的門路,所以來找你試一試。”
“抄家......進宮......”
冉梧重新將孟倦的話咀嚼兩遍,隨後將目光投向冉父那邊,徵詢意見,目光慼慼。
冉父飲了一口茶水,嘆出口氣來,“十一年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七音有些迷惑,不知道冉父在說什麼。
“丫頭,你可知道,這國公府的大夫人姓甚名誰啊?”冉父抬起頭問她,目光深沉。
七音滾動了下喉嚨,腦袋一想,便記起了,“只知道大夫人名叫珮芸的。”
冉梧和孟倦同樣疑惑冉父為何問到這個。
“她本姓冉,名叫冉珮芸,正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妹妹,也是,冉梧的親姑姑。”冉父嘆了口氣道。
“爹......你說......林伯母是我姑姑?”冉梧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
“沒錯,”冉父點點頭,眼神慈愛的看著冉梧,“當年你還未出生時,咱們冉家可是神都城的侯府,你爺爺是神侯,那是何等的風光。
後來,你姑姑冉珮芸嫁到國公府,使得國公府煥發二春,在神都城的地位水漲船高。而國公府又一向與戰王交好,所以咱們冉家也就與戰王府交好了。
當時上一任人皇日薄西山,皇長子與戰王兩人雖無意爭搶皇位,但兩人背後的黨派卻是暗流湧動,國公府全力支援戰王登基,直到後來皇長子登基,戰王夫婦被誣陷為謀逆賜死在紫金宮中,而我冉家也因為露了把柄被朝廷抄家沒收財産,國公府也一次次的被朝廷打壓,日漸式微。
這些年,我好容易打拼下來現今冉家的資産,當年因為你姑姑太過向著國公府,這才牽連了冉家,冉家被抄後,我便再也沒見過她了。”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緣分,那您這妹妹可沒少折騰我家阿音呢。”孟倦抱著肩膀氣哼哼說道。
七音臉上黑線,忙捂上孟倦的嘴巴,“你快閉嘴吧,咱們是來求人家幫忙的,再說下去你都要反客為主了!”
冉父則是呵呵笑著擺擺手,“沒事,年輕人嘛,心直口快很正常的,況且我這個妹妹我也清楚的,打小就喜歡記仇,過往如果有為難了姑娘的地方,我代她賠個不是。”
“冉伯伯不用這樣的,現在我們有事相求,只想找個能進宮的辦法,不知道您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七音放開了捂著孟倦嘴巴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