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來一趟,唐兄就沒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於我?”雪靈染自然而然地隨即問道。
唐清逸唇角微抿了抿,欲言又止,而後道:“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況且,有些事情總需要從長計議,才能確保萬無一失。雪兄,切勿讓人察覺了你今晚的行蹤便可。”
雪靈染朝他慎重的頷首。
唐清逸與他告辭,旋即轉身,步履快捷地行入了愈加漆黑如墨的樹木陰影裡頭去。他腳下無塵,漸漸地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雪靈染凝視了片刻,心頭喟嘆。清風明月般的門閥貴公子,往後終究只能與黑暗為伍了?
此事,究其始終,又該怪誰?
權勢?利益?人心?世事無常?
他雙腳輕盈地一點,亦隱身與陰暗處,悄悄地朝著“白露宮”潛行回去。
“白露宮”內早已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的光華明亮。
雪靈染亦是心事沉沉地躍牆而入,悄無聲息地潛行到寢殿,從半掩的窗戶裡悄聲躍了進去。
貓一般地來到木榻前,揮開青帳,他轉身緩緩坐落在空蕩蕩的床沿。
這一段時日裡,他都以養傷為由,讓鳳墨影在批奏後直接在“來儀殿”歇下。他也才好利用了這一段時間,來查一查這些事情的源頭,以及唐清逸口中的“我們”究竟都有哪些人?
他眯了眯秀麗的眼睛,繁雜如縷的心思起伏不定。
經過了今夜與唐清逸的一番談話,他雖得以證實了一些答案,卻又多了許多的疑問?
譬如,青夜離中毒一事。
譬如,唐清逸是否說謊。
再譬如,是否真的存在墨墨所說的直覺中一路潛伏在暗處窺視著這些事件發展的隱形人。
這些,都需要他去弄清楚,為她掃平荊途上的這些障礙以及危險的存在。定能為她鋪陳出一條平安與穩固的坦途來,沿路佈滿了他給她採擷的鮮花,以及他為她引來的陽光。
雪靈染在黑暗中,唇角微抿,臉上含笑如初雪輕綻。
他的眼睛是時候該好起來了。
墨墨說,想要在他的眼睛裡倒映出星星,與看見她自己的模樣。
墨墨還說,她想要以後能夠天天看見他;亦一直期盼著能夠天天被他清晰地看見。
心中驀然地湧現出一陣溫燙,他即刻起身在黑暗中熟悉無比地走到了藥櫥前。從裡面拿出了一瓶藥,又拿出鳳墨影特意讓人給他縫製的“眼罩”。他利落地將藥液放進了一隻青玉缽裡,將眼罩浸了進去。
雪靈染一身青衣溫良如玉般依靠在朱漆雕窗前,抬首望著天外的幾點稀星,耐心地在一旁等待著。
暮春時節,溫涼的夜風撩動著披散在他寬闊肩頭上的長髮,擦過他完美如青山秀水的側臉,在靜默之中,原本屬於他的那種清冷、疏離漸漸地輕淡了去,而如今卻是多了一抹清潤,以及柔和。
隨後,他從容不迫地拿起了那隻吸滿了藥液的眼罩,覆到了自己的雙眼上。微微按壓後,移好位置,反手在腦後繫了一個活結,把它給繫牢靠了。
雪靈染想著這隻“眼罩”上繡著的那兩個很別緻,可是他卻看不懂的圖案。鳳墨影告訴他,這是她自己畫出來,再讓織造局女工幫忙刺繡上去的,不由搖頭無奈,冷俊不禁。
她會的古怪東西,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