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夜離卻在一旁插話道:“陛下公務繁重,靈染你豈可如此任性行事,隨意打攪?”
“我任性行事?”雪靈染當即抬眸,手指落在了鳳墨影的腕脈上靜聽了片刻,回懟道:“陛下自受傷後一直血脈不調,鳳體違和,如今連續半個月的操勞,宵衣旰食,案牘勞形,已消耗了身體的大半元氣,再不休養生息,只怕對陛下的康健不利。即便如此,夜離你還要阻止陛下歇息嗎?”
鳳墨影靜靜地看著他說,猝不及防地被他攻了一臉。這時候的雪靈染完全不似平日裡對她溫柔被動的那個人,倒像是護犢子的老母雞。
這個比喻,讓她心裡一頓樂呵呵。
青夜離臉色緩緩地沉了下來,不情不願地張口道:“臣……不敢。”
“陛下……”雪靈染朝她伸出了手,臉上的線條當即又恢復了溫潤,目光寵溺,五指併攏成邀請之勢。她眼裡蘊了一絲笑意,毫不猶豫地將手搭在了他的手心裡。正要站起來跟他走,雪靈染已是一彎腰,將她從椅子上橫抱了起來,朝她抿唇一笑,便轉身往書房外走去。
鳳墨影當時老臉一紅,這畢竟是當著另一個人的面,有點向對方啪啪打臉的感覺。
但這其中的關係與潛藏的心思,也不干她的事呀。
鳳墨影這麼一想,當即釋懷偏頭靠在雪靈染的懷裡,眯眼享受著女朋友該有的待遇。
雪靈染抱著她一路走來,驚了守夜的女官絳瓔和雲玳。但她們亦不敢多看,迅速地便低下了頭去,等他們走進了來儀殿後,雲玳便緊跟著關上了門。還是頭一次,陛下讓人在來儀殿……
可見宮中的傳言是真的,她不由小心翼翼地瞥了另一旁的絳瓔一眼。聽聞當初雪家與靖寧侯府是曾定過親的,議親的兩人正是雪靈染和洛絳瓔。後來,因陛下下旨,雪靈染便進了宮。
許是為了補償靖寧侯府,陛下就選了絳瓔進宮當貼身女官,亦算是為了自從小侯爺逝世後就日漸衰落的靖寧侯府,新添了一抹榮光。
雲玳心中默然,只是不知她如今心中可有難受?但這種事,此時此刻,早已不應該宣之於口,就連臉面上也不該表現出來了。
兩人亦是默默地站在殿外守夜,心思各異。
絳瓔記得,當年從母親口中知道父親與雪太傅交好,兩家意欲結親。雪家嫡子的名聲,她早有耳聞。上京八子,雪、青、斐、唐、沈、容、楚、沐,四文四武,皆是風姿斐然、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亦是上京城中多少少女的春閨夢中人。
為此,還曾央著沐王斐玉晏帶著女扮男裝偷出侯府的她,到了他們才子聚會的幽蘭雅舍一開眼界,其實那時的目的正是想去見一見傳說中的那一個人。
這樣的一個人,僅憑著他的容貌與風姿就能叫人一見傾心。清冷如雪,一笑如春,舉止優雅,性情散淡。他不喜歡人群,不喜歡熱鬧,只喜歡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在一旁出神,神遊天外,不知在想著什麼。
身旁的人都在或是清談、或是說笑,倒顯得他清淨出塵。但無論曲水流觴還是投壺比試,該到他的時候從來皆不會出錯,彷彿與世隔絕,卻又一直身在紅塵中從未離開過。
她看不明白他,但是她喜歡他。
可如今,因著種種的變故,她與他早已分道揚鑣,不該再憶起這些前塵往事了。
絳瓔靜靜望著眼前濃重的夜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如今能做的事情,亦惟有忘卻。
來儀殿內,關上了門後。
鳳墨影才嘆了一口氣,有些怨氣地道:“你終於來撈我了。”
“撈你?”雪靈染有些不解地垂眸望她,柔聲問道。
鳳墨影露齒一笑,露出八顆白牙,笑得像一隻狐狸般眨了眨眼,道:“撈,就是拯救、保護,從深淵中把我解放出來的意思。”
雪靈染右邊的眉頭微微一挑,眼神示意,表示受教了,下一秒又成小無知地問:“陛下去哪裡習得這種俚語?”
鳳墨影心中一跳,哪裡習得這種……俚語?面上卻是不慌不忙地道:“當然是在軍營裡的時候,那些兵痞子說話就是又糙又皮,沒個正形。”她眼裡神光一亮,似想起了許多的往事。
雪靈染怔怔地望了她一眼,接下來說道:“陛下可否時常教教我說這些俚語?”
鳳墨影瞬間回神,好奇地道:“你有興趣學?”
雪靈染微微一笑,如初綻的雪花般美好,“我不像是有興趣的樣子嗎?”說話間,他一彎身,將她放到了鳳榻之上,坐在她的身旁問。
鳳墨影恣意地打量了他幾眼,輕輕搖了搖頭,道:“看著就不像,你怎麼著,看著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一樣。說的話就該要麼正兒八經;要麼出口成章,要麼詩情畫意。若是從你的嘴裡說出這些俚語來,那個畫面,我真的不敢想象。”
雪靈染就這樣一直看著她,聽著她說的話,臉上的笑意就越來越深,柔聲問:“那我在陛下的眼中就是這麼正兒八經、出口成章、詩情畫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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