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時間靜悄悄的,細針落地聲亦可聞。
雪靈染輕咳一聲後,說道:“臣曾下榻尋來狐裘大氅,為陛下披上。”他輕聲說完,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微微一動,表情落寞而著急,聲音裡都帶了一絲的急切,“臣只是擔心陛下在熟睡中受涼,才一時任性而為……”
他的手倏然抽出來,在空中微微一抓似要抓住些什麼,卻又到底是蜷曲了五指,慢慢地放了下來。
他的雙唇微張,想要辯駁什麼,卻又似害怕對方不再相信,柔軟地低喃道:“陛下,不願意再相信臣了嗎?”聲音裡帶著了一些委屈與顫慄。
鳳墨影閉目想了想,伸手去拉住他放在榻上的手,心中一軟,說道:“寡人相信你,是寡人誤會你了。只怕你的傷口又裂開了,為什麼一直都不向寡人坦誠呢?”
雪靈染稍稍用力握住她的手,良久才說道:“臣並不知道衣上染血了。”
鳳墨影用另一隻輕手敲了敲自己的眉頭,目光瞬間柔和了許多,輕嘆了一聲,又氣又惱地道:“你怎麼就這樣讓寡人操心呢?”
雪靈染微皺的眉頭輕輕一舒,說道:“是臣的罪過。”
鳳墨影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說道:“躺好,別動,寡人給你瞧瞧。”
雪靈染不再哼聲,輕抿住唇,耳廓處又是一圈的發紅。
鳳墨影伸手解開他的衣襟繫帶,拉開後,果然見綁帶都已染成了血色。輕輕拉開綁帶後只見那傷口依然肉紅可怖,她心裡劃過一絲的愧疚,方才怎麼就懷疑了他。
她無奈地道:“得重新上些金瘡藥和纏綁帶才行,你忍著點。”
雪靈染輕抿雙唇,低應了一聲:“嗯。”
鳳墨影轉身將木盒裡留下來的金瘡藥和綁帶拿到榻沿,彎身將他身上現有的綁帶用匕首一一挑斷。重新將金瘡藥灑在了傷口上,鋪得均勻了,才拿起綁帶一圈圈地圍上去。
她半跪在榻沿上,將兩手交替在他的後背,互相地輕輕拉扯綁帶。男子的身量終究是比她想象的要寬些,又怕再傷到他的傷口,全程皆得似小心翼翼地對待易碎品般,他氣息一下下地噴在她的臉上,害得她額頭細汗涔涔。
終於弄妥後,鳳墨影才發現她與他之間的姿勢有些過於曖昧了,讓人情不自禁地有些臉紅心跳的感覺。
她心裡竟然怦怦然地亂跳,脫口而出一個詞來:“美色誤國。”
雪靈染的臉色頓時更是緋紅了,似乎連眼眶都呈了這一豔麗之色。
鳳墨影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竟是很契合,不由是輕笑一聲,爬起身來,跳下榻去。
將染血的綁帶從他的背下小心抽出,見他正要自己繫上繫帶,鳳墨影一笑道:“別忙,先把這髒衣衫換下來再系也不遲。”
雪靈染的手一頓,輕輕地放了下來將被褥拉高到脖子上,同時緩緩地將臉別向了裡面。
鳳墨影挑了挑眉,自己是否說話太直接,太過分了?她反省了半息,才悄然地走向殿中的衣櫥梨花木櫃子,開啟找了一件乾淨的褻衣。
返轉回來的時候,她心裡有些躊躇了。說到他們之間的關係,若論前女帝而言,他們自然是合法的夫妻關係,這等換換衣服,上上傷藥的事,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但若論真正的她和他而言,真正是沒有半毛線關係,且做這種事情,是不是太唐突了。
可問題是,她如今明面上是和他有婚姻關係的呀。
真的很矛盾?
鳳墨影站在榻前半晌,忽然覺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何面對他。她方才是頂著前女帝的臉面,入戲太深,還臉皮厚而不自知地調侃了人家。
人家生著氣,也是很正常。
她雙唇動了動,囁嚅了半晌,才說道:“當真生寡人的氣了?”就是一時嘴壞,並沒有壞心,心裡活動道。
“哈欠……”雪靈染同時打了一個噴嚏,臉色更是紅潤了。
鳳墨影一下子緊張起來,急道:“你若是不想換衣衫,就不換了,千萬可不要再著涼。”
雪靈染卻道:“換。”
鳳墨影一時反應不過來,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回神後吶吶地道:“好。”
雪靈染拉開被子,一臉視死如歸般地道:“來吧。”
鳳墨影給他的表現嚇到,見他仍是沒有繫上帶子,衣衫鬆散地露出了半截胸膛和綁帶,竟充滿了凌虐感,一時間就覺得自己心理是否有些變態了。
她忙搖了搖頭,彎腰手腳利落地像剝蝦皮一樣極其迅速與輕巧地將他染血的衣衫剝了一半出來,又忙不迭地將乾淨的衣衫給他穿上了一半。用被褥將換好衣衫的一半嚴實蓋住,才又將另一半髒衣衫剝出來,換上乾淨的。
最後,利落地繫好繫帶,快速地掩上了被褥,將他團團包住,忍不住道了一聲:“好了。”整一個過程,她發誓已經用了自己最極限的速度與最純潔乾淨的思想。
卻瞧見他還是一臉的不豫與清冷,鳳墨影心裡捉急,卻找不到門路,最後苦嘆了一聲,將換下來的髒衣衫扔進了榻底下藏了起來。只好等楚子瑜下次再來的時候,再處理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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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奈地道了一聲:“你且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