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珣哭了嗎?
高珣是哭了。
他不是故意哭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暫時還是隻能一股腦全部歸咎為身體太難受了所以自我管理失當吧。
否則他明明一切好的,找不到這場眼淚會發生的原因了。
他真的一切都好嗎?
被他媽媽摁著頭一樣去見自己不會喜歡的女孩子,似乎永遠也沒機會和她坦白的,真實的自己;被比自己小了八歲的還是他學生的男孩子拍了裸照威脅著保持身體關系,隨時隨地地被索取,擔驚受怕有人發現他們這種不正常的狀況;被連日來調教得似乎已經對另一個人産生了依賴感的身體,甚至不再可以單純靠自己就高潮,性不性依存都由不得自己說了算了;被雨淋了感冒發燒卻還要讓人壓在床上做這種事……
他不是一切都好,他的一切都不太好。
是,他是同性戀,而且性上癮,可他自問沒有做過什麼惡,一直盡量在替自己負責,沒想去給誰添麻煩,更沒想去傷害誰,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還是變成了這樣呢?
高珣倒在枕頭上,腦子裡這些想法混亂不堪地糾結在一起,他又累又重的身體被拖著往下墜落,一直落到滾燙的熔漿裡。而他的眼淚也就這樣,再也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越來越多,不能止住。
他上一次流這麼多眼淚大概還要追溯到小學的時候了。
他一度以為自己再不會這樣哭了,畢竟即便是高中遭遇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對待和無聊的惡意,他也能端起自尊心讓自己置身事外般地保持冷眼旁觀。雖然長大後想想,這種做法更多是有些孩子氣的逞強,未必算得上是無懈可擊的堅強吧,但至少那些遭遇沒有給過他這樣混亂無力的挫敗感。
這些久違而炙熱的眼淚,一波波地從他眼睛裡溢位,他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不願維持了,他不想再做高珣了,如果他不是高珣,或許就不會是同性戀,不會性上癮了。
他不想顯得軟弱可笑又怎麼樣?
在這樣沒有任何前戲可言的xing交裡,他這具已經被況淮夜充分熟悉了的身體,即使被擺出了最不喜歡的體位,即使是在自己這樣心懷委屈的時候,依舊可以不由他控制地勃起。
他還能怎麼不顯得軟弱可笑?
況淮夜沒想到會把高珣弄哭。
雖然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但是滴在他手指上的眼淚卻又燙又多。
他被高珣這樣傷心的眼淚嚇著了,僵了幾秒便立即從高珣的身體裡退了出來。
“你、你別哭,我出來了,不動你了。”
頭一次,在高珣面前,況淮夜露出了一份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無措。
他手忙腳亂地想把高珣翻過來,高珣悶著頭就是不肯。他又不敢對還在哭的高珣太用力,慌張地湊過去撈起自己上衣的下擺想給高珣擦一擦,高珣不讓,他一著急只好直接上手去抹,高珣躲了幾下把臉徹底捂進了枕頭裡。
“是不是弄痛你了?我給你看看好嗎?”說著況淮夜就要去看他那處,高珣蹬著腿兒,說了句什麼,可因為他臉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的,況淮夜沒有聽清。
“老師……高珣?”
況淮夜心急得別無他法,只能盡量挪過身去靠得離他近一點,然後張開了手掌放在高珣的頭頂,輕輕地,珍惜地揉著他的頭發。
枕頭那裡又蹦出了句話,這次況淮夜離得近,聽清楚了。
高珣說:“……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就因為我有性依存症嗎?”
況淮夜揉著他頭發的手一滯,這樣是指哪樣,他們倆都心知肚明。但是除了那次高珣在被逼得萬分意亂情迷時提到過自己的性依存症以外,無論況淮夜後來再怎麼使手段,哪怕被逼得老公都叫出來了,關於這個性依存症的事,高珣卻是絕口不再提起了。
“因為我有這個該死的毛病,所以你覺得隨便怎麼對待我都可以,對嗎?”
況淮夜對他的指責一時無力反駁。
不是的,他不是覺得因為高珣有性依存症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對他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