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城的七月,高溫如火,蟬鳴震天。
川城有長巷名叫石榴,石榴巷有數百年歷史,一條留存至今的古街,更是川城有名的富人區,前承現代建築,後臨綠水青山,老祖宗造房建路到底也有講究,整條街冬暖夏涼,七月高陽似火爐,唯獨這塊寶地養人,是個養生養老的好地方。
宋家在石榴巷有自己的房産,兩座打通合併的大院,獨佔很大一塊面積。
宋院安靜,樹蔭底的睡床裡斜斜躺有個人,一塊絹帕蓋在那人臉上,上身灰白無袖棉t,露出光潔的手臂交疊枕在腦後,短褲很寬松,兩條筆直長白的腿從睡床上半吊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不多久,掛在腳底的木拖鞋就被他晃落,甩到別處。
李伯從另一側院子跨進南院,先把擱在草叢裡的水管撿起放好,又把他晃落的木拖擺正,“小少爺,先生的電話來了。”
躺在睡床裡挺屍不動的人一聽此話馬上詐屍,嘴裡不滿的嘟囔,“終於捨得來電話了!”
他急沖沖地往屋裡跑,拐出一道圓拱門,突然回頭,扒在雕紋石欄上跟李伯說:“伯伯,都讓你別叫我小少爺,直接喊我名字吧。”
李伯看著他消失在院裡的影子,好脾氣的笑了笑,但不改口,主人不講規矩就罷,有些事他們還是要遵守的,畢竟拿人錢財混一口飯吃,凡事都得端正些。
客廳內的電話鈴持續響動,謝夕澤的欣喜躍於眉梢,平了平喘息,話筒才端在耳邊,試探性的餵了聲,說著,不管那人看不看得到,故意做出一副不太高興的語氣,他這撒嬌依賴的性子,一聽宋冽的聲音就忍不住,慣的。
那頭的男人嗓音低沉又性感,明明語氣挺溫和,偏偏總是說著拒絕他的話。說了兩句,很快就把他弄成真的不高興。
謝夕澤急忙追問,追問完,炮語連珠似的控訴他,“怎麼就回不來了?你明明答應過我的,這都第三個生日了,你是大老闆,大老闆都不能把事情勻開抽幾個小時回來嗎?我一年才過一次生日,就這一天你都不肯回來陪我,還是你真討厭我不想見我了?”
叭叭叭的說到後面,他幾乎哀求對方,大概把自己說得很可憐,眼尾紅抽抽的,可惜無論他多可憐對面的男人也看不到,宋冽不為所動,三言兩句歸成簡短的六個字,他很忙,沒時間。
謝夕澤結束通話電話,低聲暗罵一句宋冽老王八蛋。
一句老王八蛋,落在李伯耳邊。
李伯低垂下頭,似乎對他這樣的稱呼感到不自在,卻沒有指責的立場。
謝夕澤無聲笑笑,從前他為了討宋冽歡心,在老王八蛋前,什麼冽哥,冽叔都喊過,甚至喊他一聲爹,最終無論他怎麼討乖都沒用,索性不叫了,實在發惱,只能用一聲老王八蛋撒撒火。
已經第三年了,他的生日宋冽選擇避開不露臉,不光是今天,自他十八歲生日當天跟對方吐露心意,宋冽對他好是好,卻把他當成洪水猛獸避開。
他八歲跟宋冽回家,十二年,宋冽給了他無盡的疼寵,唯獨一份他最想要的心意,對方藏著掖著就是不給。
謝夕澤有氣無力的回到南院,李伯在花園侍弄他昨晚搬過來的花草,他說:“伯伯,麻煩你去把前兩天訂的蛋糕取消掉吧。”
李伯猶豫,“可是生日……”
謝夕澤喪氣地看著他,“不過了,沒人回來,我自己過也沒意思。”
陽光照射下他的肌膚更顯白,不太健康的白,四肢細瘦,略長的頭發軟軟蓋過兩鬢,眼睛更大了,黑亮亮的看著人,嘴唇幹澀,有點病態。
他在太陽底站了兩分鐘,額頭很快冒起一層汗,臉頰好不容易養起的一點肉,這幾天因為生日的事的熬了兩夜,熬完肉也消了,臉蛋紅白紅白,總之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