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華髮現真相,恢復記憶,一心尋死,以此來結束這一世的糾纏和傷痛。其實,這對於初華而言,未必不是好的解脫。
情之一字,若能隨意安放,大概也不能稱之為情了罷。
她輕喚了一聲:“小師叔……”
堯今卻置若罔聞,目光呆滯地停留在初華業已灰寂的臉上,伸手去輕撫那眷戀一生的容顏,觸到的盡是毀人心魄的冰涼。
“師姐,你好狠心……”
他似是意識到了那一抹冰涼意味著什麼,忽地緊緊抱住初華身子,聲嘶力竭地慟哭起來。
洛西園亦是哭成了淚人。此情此景,她從未見過。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似這般撕裂心扉的慟哭,她還是頭一回見。這半路撿來的小師叔,約算起來,也應是五十歲的人了,此刻卻哭的如同稚子,沒有半分隱忍遮掩。
她的江湖裡,有快意恩仇,有詭計陰謀,有絕世武功,有好戲好酒,有井野市儈,有俠肝義膽,卻獨獨沒有這般情深不悔的痴纏。
她似懂非懂地望著如銀月下一身血色的堯今,心中翻江倒海般起了變化。
……
不知過了多久,堯今忽抱著初華起了身,施展輕功疾掠而出。
洛西園一驚,一路追了出去。
縱使堯今身負重傷,又失去了大半內力,洛西園的腳程亦是慢了許多。
洛西園發現堯今並沒有往山下去,他抱著初華,輕躍過棲霞小築屋頂,輕功如燕,穿梭過林間梢頭,直落到山峰頂處。
待洛西園追上時,堯今已抱著初華,坐在了崖邊的枝頭。
月夜星稀,松風低吟,籠著無盡的哀愁。
他二人松間相偎,沉浸在皎潔冰涼的月光裡頭。這畫面悲綺而雋永,衣袂翩飛間,引得洛西園又一次淚珠盈睫。
“師叔,你真的不活了麼?”
洛西園問。
“她死,我如何活。”
堯今的回應,清晰明瞭,理所當然。
洛西園心知勸導之語,盡皆枉然無用,她便席地而坐,靜默無言地陪在他們身後。
“照兒……”
良久,堯今輕喚。
“師叔……”
洛西園翻身跪拜。
“茅屋雞舍地底下,埋著崑崙混沌劍派的絕頂武學,一共三十六卷,你熟背之後,便一把火燃了它。”
他頓了頓,又道:“你師父書房的架子上,有隻棠木匣子,裡面是我這幾十年來,研究用毒解毒治病醫人所寫的札記,若你覺得有需要,便留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