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西南徹底平定的訊息傳回朝廷時,時間已至八月中旬。
八月,一個本該是夏末的月份,但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比以往來的要更長一些。
明明已知夏末,但火熱的日頭卻在整個北方如火如荼的持續著,炎炎烈日之下,土地乾裂的宛如佈滿裂痕的瓷器。
春耕種下的秧苗也盡皆化為了路邊的枯草,本該結起麥穗的枝頭只有乾巴巴幾粒徒有其表的空殼掛在上面,風只稍輕輕一吹便會被吹的隨風而去根本沒有半顆麥子成型。
辛苦了一年的農戶看著這般場景已經能夠預料了自己的未來,那是背井離鄉,那是為了一條活路成為流民離開從小生長的家鄉的悲慘生活。
有經驗的已經開始在收拾行裝了,趁著家裡還有糧食,能夠支援他們走的更遠一些,興許能在徹底餓死前求的一線生機。
北地大旱猶以陝西為最,崇禎元年的陝西大旱如約而至。
天際赤紅如血,地面人如蟻群向南而行,密密麻麻的逃荒人群向著一切他們能想到能找得到吃得的地方而去,易子而食不再是史書上那寥寥的幾個冰冷字眼,而是近在眼前的人間慘劇。
一幕人間地獄即將拉開那血淋淋的紅色帷幕……
……
大明京城,皇極殿。
八月初八未時二刻。
一場突如其來的朝會讓被急召而來的朝臣們沒有絲毫的準備,還未進殿前因為禮儀原因並未多議論,但一進到皇極殿,加之天子未至之際,眾朝臣便議論了起來。
“劉大人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何事嗎?為何聖上突然急召我等入宮啊?”
“老夫亦不知,但這般緊急,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會是什麼?”
“興許是西南之事吧。”
“西南?西南不是一切順利嗎,能出什麼事?”
“你問老夫,老夫問誰去?”
“呃……”
“算了,看幾位閣老的樣子,應當是胸有成竹吧。”
一眾議論的朝臣將目光投向了前排的幾位閣老,幾位閣老站在文臣之首的位置,也就是俗稱的前排。
一個個都攏著袖子,雙眼微閉,一副淡定的模樣。
眾臣見了幾位閣老這般淡定的模樣,原本心中的慌亂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閣老都不慌,我們慌個甚?
抱著這種心態,原本吵雜的朝堂漸漸安靜了下來。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別看黃立極幾人表面上這副淡定模樣,但心中他們卻早就已經慌了神。
自從做了崇禎的內閣閣老,他們就經常性的被突然叫去開會,事情的嚴重程度跟開會的急迫程度一直成正比。
這次不但急召他們,還把幾乎所有的朝臣都給叫來了,直接開了個大朝會,那事情的嚴重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只不過自當今登基以來,他們經常性的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漸漸的已經習慣了,真正的做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甚至張瑞圖在出門前都已經讓家裡人備好了棺材,最壞的結果無非一死,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故而淡定無比,其餘眾閣老雖不像他抱著一死了之的心態,卻也還是在表面上保持了淡定模樣。
而他們的這般模樣卻出乎預料的反而讓原本有些慌亂的朝臣們也淡定了下來,興許這就是領頭羊的作用所在吧。
時間沒過多久,一刻鐘都沒到,殿外便響起的太監的高呼聲。
“陛下駕到!!!”
百換行禮躬身,目不斜視盯著自己的鞋面一動不動。
殿內中間主道上很快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雙硃紅色繡著金龍紋的靴子快步踏過,走到了御階上,另外還有一群小跑著的人也快速跟著最前面那人跑到了前面去。
很快,上方傳來了那位天子的聲音。
天子的聲音很平靜,但卻讓人能從這平靜中聽出一種急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