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可沒有心情聽他辯駁,他自然也清楚,這傢伙哪怕膽子再大也不會有膽子當庭襲擊他,畢竟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但他現在需要一個殺雞儆猴的物件!
所以,很不好意思,既然你於維撞上了槍口,不拿你開刀敬猴,還拿誰?
要怪就怪你自己,為什麼準頭那麼差,別人的靴子都能準確的扔到政敵的臉上,就你的靴子飛了出來,還好死不死的向著自己這裡飛了過來。
運氣有時候便決定了你一生的成就以及命運。
時運不濟,徒之奈何乎?
你——怨不得旁人。
朱由檢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但是卻在最後將擺動的手稍微往下壓了壓。雨化田是什麼人,立即就明白了聖上的意思,這意思就是,人是一定要拿下的,畢竟要殺雞敬猴。
但是,不一定要按律法處置,畢竟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自己時運不濟,連累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也不好。
所以,罪要定,但從輕處罰,就不用擴大牽連面積了,獨處理他就行。
當即,雨化田也不多說廢話,直接便宣佈道:“當庭襲擊陛下,按律當抄家滅族,牽連九族,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聖恩,不願牽連無辜,此番罪過雖罪大惡極,但僅處置於維一人便可,不牽連家人,不牽連族親。
將其投入西廠牢獄看押,於三日後午時,於午門外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說完,雨化田便九十度彎腰轉頭看向龍椅上的朱由檢。
朱由檢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雨化田當即眼睛一亮,立即轉身挺直脊背,大手一揮,一眾西廠番子便將已經被嚇癱的於維給向外拖去。
於維被拖行的一路,一直雙眼無神,呆呆的看著前方,就好似丟了魂一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朝堂兩側的百官們,看著被幾個西廠番子向外拖行的往日同僚,眼中也不由露出了些許的兔死狐悲之情,但很快又被深深的忌憚和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些許畏懼給掩蓋了。
紛紛口觀鼻鼻觀心,努力裝作一個木頭人,老老實實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出一聲。
坐在最上方的朱由檢,看著底下百官的神色姿態,嘴角微微上揚。
很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殺雞敬猴,唯有猴怕了,這雞殺的才值!
而就在這朝堂上各方心思繁複之時,已經被拖行到了太和殿門口的於維卻突然回過了神來,眼睛漸漸有了神采,不再如剛才那般空洞。
他沒有掙扎、沒有喊冤、也沒有求饒。
他只是在即將被拖行出大殿之際猛然大聲喊道:“罪臣於維,謝陛下隆恩!”
他明白了,他已經想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朱由檢殺雞敬猴的意思,他也明白自己成了那隻雞。
但他沒有怨恨,因為身處官場,這種情形他見得多了,甚至這種事,他自己都曾經對下屬做過,還做的更絕。
他又有何資格喊冤?有何資格怨恨,這一切不過是個輪迴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輪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已。
況且,他要比那些曾經被自己殺雞敬猴的屬下下場要好的多了,至少,聖上放過了他的家人,他的九族,只單單殺了他而已。
這已經是聖上對自己的恩賞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所以,想明白一切後,於維便釋然了,這才有了這一聲大喝。
殿中群臣皆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於維被拖走消失的地方,深深的低下了頭,有些許膽氣小的,城府不夠深的,身軀還在微微的發著抖。
而朱由檢則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上手,只是放在龍椅上的左手食指卻突然快速敲擊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