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個方法行不通,趙棗兒當即換了個思路,她摸了摸身上,掀開外套,找到內袋裡的一根銀針——這是趙大匡為她準備的,不是很好用,但是聊勝於無。趙棗兒毫不猶豫拿出針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別逼我。”莊祁眼睛一眯,好似要發火了。
含著怒氣的聲音讓趙棗兒心裡一抖,但她沒有讓步,針尖已經紮進了面板裡,帶著讓莊祁不由得咬牙切齒的囂張:“明明是你在逼我。”
“......”莊祁沒有說話,身邊的氣壓越來越低。
趙棗兒怕得要命,她心裡不只是失望,看不見的恐懼裹挾著她,莊祁可以疏遠的態度更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咬了咬牙,趙棗兒突然莫名其妙地輕笑了一下,而後懷著義無反顧的決絕,用力把針紮了進去——
“啪——”
千鈞一發之際,銀針碎成了粉末。
手裡空空蕩蕩,趙棗兒一怔,手因為慣性就要砸到脖子上,卻被莊祁狠狠拉住。
緊緊攥著那截細細的手腕,好像要把它掰斷了,莊祁又氣又急:“你敢——!”
手腕被捏疼了,趙棗兒只是悶哼一聲,抿著嘴,以沉默應對莊祁。
莊祁瞪著趙棗兒,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要發火、想要殺人,邪靈在他清醒後被他反吞噬進體內,此刻在他體內不停叫囂,趙棗兒一臉的倔強更讓他心煩——既心煩,又難受。心裡有左沖右撞的情緒在不停翻湧,他捏著趙棗兒的手,直到趙棗兒臉上露出不堪承受的苦楚,莊祁才仿若驚醒,猛的甩開趙棗兒的手。
趙棗兒輕輕摸了摸手腕,那上面留著數道指印,紅彤彤的,皮下嚴重出血。
“‘一哭二鬧三上吊’,我是不是沒有對你用過?”趙棗兒故作不在意,她的手腕火辣辣地疼,即使看不見,她也能猜到腫起來了。
“難道剛剛不算麼?”莊祁冷靜地反問。
“我是真的想死。”沉默了好一會兒,趙棗兒這般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莊祁見她眼神迷茫又空洞,沒有了往日的光彩照人,心下一慌。
“我不準。”
趙棗兒一愣,“為什麼要你準許?”
“因......”莊祁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好像尋常的戀人吵架,而趙棗兒搶過話頭,根本沒給莊祁反應的機會,一句一句語速飛快,字字紮心:“就因為我是你女朋友?還是因為什麼?因為當年你為我踏破冥界擾亂六界,所以我承了你的情便欠你一條命?說得通嗎?這說得通嗎!我當年求你來找我了嗎!是你要舍棄魔力的!是你自願在忘川受罰的!明明是你任性做了的決定,為什麼要我跟著承擔後果!”
她是趙棗兒,早就不是千年前的那隻貓了,從她丟掉第一世的記憶起,她就做出了選擇。如果早知道莊祁是魔尊,打死她也不會愛上莊祁——她喜歡莊祁,因為喜歡莊祁的模樣、脾氣、性格,可是莊祁喜歡她,是不是因為千年前的緣分?
莊祁默默承受著趙棗兒的怒氣,他知道那是她是真心話。在尚未往生前、在忘川的一千年裡,他確實是一廂情願地期盼著投胎為人後與趙棗兒的重逢,他知道她世世顛沛流離、知道她名利總是橫生劫難、不得好死,他每次都在忘川河岸看著她過河,想著該如何補償她。只是沒想到投胎時,邪靈跟著降生,於是他的記憶被莊冼和康釉蓉封印,他們錯過了那麼久。
最後還是相遇,讓莊祁好不慶幸。
但原來,原來,趙棗兒從未期待過與他重逢。
堂堂魔尊竟然對一隻貓這樣上心,說來或許可笑吧。可他確實沒有問過趙棗兒,是否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
“為什麼不說話!”趙棗兒氣得掄了一拳砸在莊祁身上。
拳頭軟綿綿的沒有力道,砸在身上一點都不疼,可是心裡疼得厲害。
“是我的錯。”莊祁道。
“就是你的錯!”趙棗兒方才一陣哭喊,哭得頭疼。“你還不讓我看你!”
“你會怕的。”
“不會!”趙棗兒炸毛,兇巴巴的,“我說了不會!”
“好。”
好?趙棗兒頓了一下,隨即一喜,等了一會兒,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去——這是一個荒蕪的地域,黑暗籠罩,趙棗兒眨了眨眼睛:“我還是看不到啊。”
莊祁打了個響指,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漸漸地越來越亮,趙棗兒終於看清楚了,莊祁不願讓她看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