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的。”邪靈像是洞悉了莊祁的每一個想法,“龍淵已經不受你控制了。”
指尖漸漸發麻,腳下像生了根一樣,變得越來越沉重。莊祁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很快,眼皮都不受控制,視線固定,變得僵硬。邪靈配合他的姿勢,湊到他眼下:
“來吧來吧,魔尊大人。”
邪靈抬起手,莊祁感到眼皮更加沉重了,意志也消沉,像踩進了棉花了,漸漸地,緩緩地,沉了下去。
“嚓”的一聲脆響,是康釉蓉碎成紙片後發出的。
時空重新流動,張先敏的眼皮顫了顫,清醒過來的一瞬間從地上一躍而起。颶風停下,血水落雨一般嘩啦啦砸下來,正好砸了個劈頭蓋臉。張先敏回頭看莊祁,見他獨自站在座臺上,含著嘴裡的血沫問他:“邪靈呢?康......”
莊祁轉過頭,聲音暗啞,充滿脅迫和魅惑:“誰?”
“邪靈啊......”張先敏順著他的話回答,身體先一步意識到了不對勁,迅猛地向一邊閃去,躲開了莊祁的攻擊。“我靠啊,你腦子進水了?”
邪靈無畏地一撇嘴,莊祁的身子讓它不適應,它抬起胳膊,舒展懶腰,好比公園裡晨練的大爺大媽一樣自在輕松。骨骼舒展時發出“叭叭”的脆響,讓它的心情空前好了起來,目光落到張先敏身上,計上心來。
循著腦海深處的記憶,邪靈攤開左手,右手食指為刀,在左手掌心輕輕劃開一道血痕,取出了龍淵劍。龍淵的鳴嘯聲讓它興奮,持劍向著張先敏,邪靈學著莊祁的樣子溫和一笑:“先拿你試試吧。”
“你丫的。”張先敏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莊祁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讓他不爽,剛想嗆聲,龍淵的劍氣便到了眼前,劃過他的面頰、也劃開了他的肩膀,脖子上也綻開一道血口。
邪靈歪歪脖子,拎著龍淵劍,有些遺憾:“不太靈敏啊。”
“我凸(艹皿艹)¥......”張先敏破口大罵,不知道莊祁突然抽的哪門子瘋:“莊祁你還自詡多厲害!這就被邪靈奪舍了?!真是看走眼了!那誰還天天誇你......誰?!”
張先敏堪堪躲過攻擊,不妨身後有人拽住了他。
“林稚秀?”張先敏對上林稚秀的眼睛,脫口就是一個“滾”字。
林稚秀才清醒過來,身體也沒有恢複,被他甩開後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又拽住張先敏,“背上大師,我們走!”
“憑什麼我背?”張先敏一怔,又道:“憑什麼聽你的?你現在又是什麼東西?”
“蠢貨。”林稚秀不欲多言,半托半抱拉起天怡大師,就往外頭跑去。
“搞毛啊。”張先敏回頭,莊祁像是發神經一樣,突然握住龍淵一動不動,表情不停變幻,左手按著右手,自己再跟自己較勁。
“他怎麼了?”張先敏跑在林稚秀身邊,托起天怡大師的另一隻胳膊,架到肩膀上。
“化魔了。”林稚秀答。
130.將死
趙棗兒在去東海的路上做了個夢。
這個夢很長,色彩是朦朧的,她睜眼所及,是一棵巨大的樹的樹冠,綠瑩瑩的,碩大的綠冠蓋在頭上,天空掩藏在樹葉之間,被分割成細碎的光景,斑駁的陰影落在她臉上,清風徐徐,輕輕裹上她的臉、她的身子,身下的草地好比天鵝絨的地毯,讓她發出舒服的喟嘆。
趙棗兒忍不住滾了兩圈,眯起眼睛感受這一刻的靜謐。恍惚了好久,她才發現自己軟萌的爪子和一身皮毛——原來她不是人啊。這個認知讓趙棗兒震驚不已,她除了能與人共情,還能變成動物的啊。
命格是越來越輕了嗎?趙棗兒有些懵,共情能力太強了,漸漸有不受控制的趨勢,但凡是氣場強大些的鬼魂都能輕易讓她産生共情,這也意味著她被奪舍會越來越容易。
無奈地抬起爪子,看著鋒利的指甲收縮自如,肉乎乎的粉色的爪子很是可愛,趙棗兒玩弄了一會兒自己的爪子,心滿意足。
這是一片遼闊的樹林,樹林遠處有一座山,山頂高聳入雲峰,墨綠色的山體外纏繞著濃厚的白霧,使高山多了幾分純淨的嫵媚。趙棗兒左右甩著尾巴在樹下轉了幾圈,等著接下來的發展。可是樹林很安靜,沒有人,也沒看見其他動物,趙棗兒等得又困了,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趙棗兒不明白,這只貓到底在哪裡,這段共情有什麼意義。等啊等,風起了一陣,吹來各種訊息,有樹梢的蘭花香,有地上的杜鵑的香,有幽谷的百合、河岸邊的水仙,趙棗兒蹲坐著,聽風把世界都告訴她。而後風停息了,趙棗兒感覺自己在樹下待了好久,可是豔陽還是高照,樹還是那般盈綠,山也還在那裡,一切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時間的流逝。
試探著邁出步子,趙棗兒隨意挑了個方向,她起先小心翼翼地走著,後來懶散地漫步在樹蔭下,再之後膽子大了,撒開蹄子暢快淋漓地跑了起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輕盈,每一次跳躍都像是起飛,空氣從她腹下劃過,像一雙手輕柔地為她撓癢癢,舒服得不得了--如果她沒有突然踩踏一個窟窿、滾進一段樹根、最後掉進一個山洞的話,她還能再美一會兒。
洞裡黑漆漆的,唯一的光從被她砸出來的洞裡傾斜而下。趙棗兒摔了個狗啃泥,雖然她不是狗,但姑且就這麼形容吧,總之很是狼狽。
趴在原地暈乎了好一會兒,趙棗兒醒過神,看到了山洞中央的黑色座臺,似銅非銅,黑漆漆的,像劣質油漆,座臺上盤腿坐著一個男人,周身被碩大的鎖鏈束縛著。
即使他長發及腰,面白如紙,一襲黑衣,趙棗兒還是一眼認出,那是莊祁。
“喵。”趙棗兒上前一步。
莊祁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
“喵喵。”--莊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