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有什麼事嗎?”
“啊,我是......劉疊芝女士的一位老朋友。”
“那需要留言嗎?”
“不用,不用。”對方起先否定了,隨後又改變了主意:“我姓賀,加貝‘賀’,回頭我會再打過來。”
“好的,再見。”
電話就這樣結束通話了。
胡婷往後一仰,倒在沙發上:“啊啊啊這是什麼啊,為什麼電話突然就有聲音了啊,要瘋了要瘋了,是我幻聽了對吧,棗兒一把抽醒我吧,用點力,我不怕疼,越疼越好......來吧!”
胡婷閉上眼睛,一個挺身坐直了,朝趙棗兒的方向伸出臉,但趙棗兒並沒有回應她的胡言亂語。
“棗兒......?”
胡婷疑惑地睜開眼睛,只見趙棗兒端坐在沙發上,姿勢還是那個姿勢,手甚至還放在才掛了的聽筒上,眼睛卻閉上了,呼吸平緩沉穩,不疾不徐,表情安詳,好像陷入了沉睡。
趙棗兒陷入了共情,在掛上電話的一瞬間。那一瞬間,有一股及其強大的念力,讓趙棗兒還來不及準備,硬生生墜入了共情的幻境中。
一開始,趙棗兒沒能明白自己是誰。
視角有點奇怪,比她平時高了不少。低頭一看,大皮鞋、黑色微喇的西裝褲,淺色的襯衫,微褶的皮夾克,還有手腕上的手錶——男人的手腕、男人的手。
她現在是在一個男人的視角中???趙棗兒懵逼ing。
之前的共情她大多是變成女人、或者以旁觀者的身份進入幻境,突然轉換了性別,有點兒新鮮,也有點兒奇怪。但這種感覺馬上就變了,男人的視角從身上移開,落到了街上,趙棗兒便看著男人所能看見的所有。
街道上濃濃的複古氣息,甚至比香港電影裡的老多了,也沒有電影裡的繁華,不少人是工裝、戴帽子,帽子上還有紅色的小星星,人們的服裝風格很統一,沒有那麼多花樣,都是素色的衣裳,女孩子們大多數是利落的短發或者兩股低辮。牆上有“沿著毛主席開闢的革命航道奮勇前進!”的海報,海報以紅色為底,上頭畫了一艘輪船,船下有數字:1970。
這是1970年的中國。
往來交織的車輛、人群,都讓趙棗兒倍感新鮮。街邊有一群八九歲的小孩,脖子上還繫著鮮紅的紅領巾,圍著一張小桌玩遊戲,嬉笑間還有幾句呵罵。
或許是因為共情能力提升了的關系,趙棗兒這一次更有穿越的感覺了,但是男人如風一樣行走著,趙棗兒的視角不得不隨著男人的視角不停變幻。
前方是市集,擠擠挨挨的棚子一個搭著一個,裡頭就是矮凳加木板做的簡易展臺,臺子上是琳琅滿目的商品,有小玩具、有日用品、服裝佔了大多數。
路過一面汙漬斑斑的全身鏡時,男人停住了腳步。
於是趙棗兒便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男人應該有一米九。趙棗兒感到暈眩,一米六八的她在女孩子中不算矮,但鏡子中男人的逆天長腿讓她忍不住深呼吸幾次——感受一下上層的空氣。
男人的相貌也不差,眼睛有些小,單眼皮,但鼻子挺拔,嘴唇豐潤,在趙棗兒看來,典型的超模臉,但男人似乎不太滿意,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墨鏡戴上。左右照了照,直到店家不耐煩了,男人才吹著口哨離開。
男人應該是要去赴約。趙棗兒體會過了新鮮勁兒,開始沉著分析起男人的身份。她是在電話結束通話後産生共情的,那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電話裡的那位“賀先生”呢?還有胡婷外婆的那張獨照,正是拍攝於1970年,應該不是巧合吧?
走了有半個小時,趙棗兒感覺有些困頓了,男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白山公園。
公園看著挺大,茂密的樹林子,一眼望去皆是賞心悅目的綠色,林順著林道,還有漂亮的花,一簇簇一叢叢,很有春末的氣息。
男人沒有進入公園,而是在門口等待,沒過多久,等的人就來了。
“賀健!”
“劉疊芝。”男人心裡激動,卻故作淡定地打招呼,對面的女人則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趙棗兒目瞪口呆。劉疊芝——也就是胡婷的外婆,年輕時的模樣與胡婷簡直一模一樣,看照片時只覺著相似,看著真人才驚覺,兩人身上爽朗開闊的脾性如出一轍,尤其是笑的時候,大嘴一咧,自在大方。
劉疊芝穿著一襲制式套裙,西裝外套合體簡約,原生態地展示了2017年最流行的複古風。趙棗兒一眼認出,這就是照片上的那套衣服,那白山公園,或許就有照片裡的白山塔。
“我們走吧。”盡管男方故作自然,女方還是一眼看透了對方緊張的小情緒,隱隱掌握了主動權。兩人邊走邊聊,話題廣泛,從剛發射不久的東方紅一號,聊到話劇表演,兩人一直興致勃勃,走了很久也沒有疲憊。
趙棗兒已經明白了,這是一場約會。這位賀先生,會是胡婷的外公嗎?趙棗兒想起胡婷說她的外婆是未婚先孕,頓時有些不是滋味。眼看著白山塔漸漸近了,趙棗兒屏氣凝神,退出了共情。
睜開眼,就是胡婷湊在近前滿臉擔憂的樣子。
趙棗兒往後退了退,瞟了眼鐘,只過去了十分鐘左右。
“棗兒,你沒事吧?”胡婷都要哭了。
“我沒事,剛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