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趙棗兒,深呼吸一口氣,趁著趙大匡的呼喊帶來的片刻安寧,看了眼不知為何變得安靜的斬魂劍,在下一刻被侵入的感覺來臨時,一把抓過斬魂劍,憑著直覺往身後用力一刺——!
原本圍繞著趙棗兒手邊的絲絲縷縷黑氣一下子消失了,而趙棗兒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翻湧的黑影,以一個抱著趙棗兒的姿勢挾裹著她,不斷翻滾的膠體一般的驅殼鼓動著有規律的波浪,像在不停地汲取趙棗兒的能量。而被趙棗兒插進邪靈體內的斬魂劍,似乎紮在了一個很關鍵的位置上,邪靈發出可怖的吼聲,聲音裡有數個人,緊接著邪靈瘋狂地抽搐了起來。
從斬魂劍紮進去的地方裡發出奇異的光,邪靈忽大忽小地變幻著。
莊祁飛似地撲向前,把趙棗兒拽了出來,緊緊摁進懷裡,背過身,等著迎接邪靈爆開的沖擊。
94.險勝
趙棗兒能感覺到指尖傳遞出的刺痛和酥麻,身後像有一堵冰冷的牆,讓她發冷,想要遠離,卻又沒有力氣。
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了,趙棗兒在一瞬間的神智清明中感受到瀕死的真實。
腦海裡眾多繁雜的聲音不停交織,最終分成了三個角色:邪靈、爺爺和她自己。邪靈的聲音越嘈雜,她自己的聲音就越弱,而爺爺趙大匡的聲音則保持一定的頻率、不強不弱地出現,這不是天人交戰,趙棗兒明晰,這是邪靈與她在爭奪她的身體。
“棗兒啊,撐住。”趙大匡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虛弱。
“爺爺,你在哪?”
“我在邪靈裡。”
“夠了!你們難道以為我聽不到你們的對話嗎?別忘了趙大匡已經被我吞噬了!”邪靈的聲音忽大忽小忽高忽低,男女交織,語氣也陰晴不定。
“沒有完全吞噬。”趙大匡不疾不徐地反駁,而後又沉寂了下去。
“爺爺?”
“沒用的,他聽不到,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放屁!”趙棗兒忍不住爆了粗口。“從我身體裡滾出去!”
“出不去的,我們之間的聯系從多少年前就開始了,我找了你好多年......”趙棗兒能感受到邪靈似乎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右耳便像火灼一樣滾燙起來。它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這麼多年,再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完美的容器了,你爺爺夠狡猾,把你封住了,讓我好找。”
強忍住心裡的顫慄,趙棗兒等待著爺爺的聲音再次響起,能給她一點鼓勵,然而漫長的十幾秒過去了,趙大匡的聲音並沒有如預期的那樣響起。
“別想了,別想了,”邪靈太清楚趙棗兒心底的想法了,“趙大匡本就是強弩之末,來吧,你放鬆點,就能跟爺爺團聚了......”
邪靈的聲音充滿蠱惑,趙棗兒一瞬間有了動搖,但她的右手突然觸到了一邊的斬魂劍。
斬魂劍不知為什麼沒有方才那股聒噪勁了,敏感如和趙棗兒,感受到斬魂劍散發出的不尋常的波動——和爺爺有些相近的、溫暖的氣息。
一瞬間趙棗兒的靈魂好像騰升了,一部分還在軀體裡,一部分卻慢慢浮起了,她連忙穩住心神,靠意志力排斥想要霸佔她的邪靈。
她的眼睛是睜開的,但沒有焦距,能感受到莊祁的擔憂,能感受到有一股殺氣朝她襲來,還能感受到莊祁幫她當去了威脅。
眉間的紅點是趙棗兒與莊祁的聯系,莊祁心裡的焦灼,也透過這道聯系,傳遞給了趙棗兒。趙棗兒從沒有這麼分裂過,一個腦袋裡,塞滿了各種人。
“棗兒——這裡——”趙大匡的聲音突然又出現了,比之先前還要虛弱幾分,趙棗兒眨了眨眼睛,感覺到斬魂劍、她、趙大匡似乎連成了一線。
“這個老頭子好吵啊。”邪靈體內的一個女聲不滿道,隨即有另一個高亢的聲音回應她:“這些個天師都好吵!要我說當時就不應該吃這些不好消化的東西!”“這些‘不好消化的東西’一旦消化了,力量是無窮的!你沒感受到綿延的靈力嗎?”“夠了夠了,你們也夠吵......”“你還不習慣?這都吵了多少年了......”
邪靈本身就有數個靈體,趙棗兒在一眾繁雜的聲音中費力的保持著最後的清醒,掙紮著、不放棄,絕不輕易交出自己的身體。
在趙大匡那一點點的、微弱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的時候,趙棗兒使出了吃奶的勁,把斬魂劍刺入了聲音傳出的地方。
一瞬間的靜謐後,是劇烈的能量波動,趙棗兒感覺自己要被拋到天上去了,但預想中的暴擊並沒有到來。睜開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白襯衣。
大冬天還總是穿白襯衣的只有莊祁啦......
“師父?”趙棗兒不知道自己是否出聲了,但莊祁確確實實地聽見了,他抱緊趙棗兒,感覺到懷內的人冰冷而沒有生氣,心中有些慌亂:“我在我在......”
在邪靈爆開的一瞬間,天怡大師為莊祁立了結界,擋開了最直接的沖擊。
莊祁給趙棗兒的那塊玉石還掛在趙棗兒衣服上,莊祁把搖搖欲墜的玉石撈起來,塞回趙棗兒手裡,摁在她心口上,同時退開數米,落到另一邊的樓頂上,細察趙棗兒的情況。
莊祁完全沒想到趙棗兒會那麼做,趙棗兒或許不知道自己會與邪靈魚死網破兩敗俱傷,或許她知道,但她還是那麼做了。看著趙棗兒的臉色有所恢複,莊祁心情複雜。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