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趙棗兒扯出脖子上的空繩子,“爺爺給了我一顆‘守命珠’,但前幾天珠子丟了。”
“丟了?”
“運氣不好,遇到搶劫了。”趙棗兒不說姚甜的事,避重就輕道:“當時暈倒了,好像是磕了腦子,醫生說我腦震蕩來著,是被過路人送到醫院的。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珠子沒有了。”
趙棗兒的眉心慢慢擰緊,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她的手機和挎包都沒有丟,劫犯為何只拿走了她的珠子?
莊祁卻是知道守命珠並非劫犯拿走的,極有可能是被姚甜吞噬了。
趙棗兒還不知道送她去醫院的“好心的過路人”就是莊祁,還在感慨好人一生平安。
莊祁也不解釋,只是提醒她道:“既沒有了那顆珠子,你萬事小心些。”替她穿上拖鞋,莊祁又叮囑她:“一會兒跟緊我。”
“嗯嗯。”
趙棗兒小雞啄米似的用力點頭。
搭著莊祁的手站起來,趙棗兒勉力跟著往前走,盡管心裡有一團團疑惑,此時便也只挑重點的問:“我為什麼能看見鬼?”
莊祁配合著趙棗兒放慢了腳步,一邊打量四周,一邊與她道:“一般而言,常人視鬼的可能性有兩種,眼睛與常人不同,這是天生異能,生來便得吃這碗飯——比如我。”
趙棗兒聞言忍不住去看莊祁的眼睛。莊祁五官深邃,眉壓眼頭、眼尾上挑,這是典型的桃花眼,明顯的雙眼皮、長長的睫毛,並未讓這雙眉眼變得妖媚,眼鏡的修飾,讓莊祁的眉眼少了銳利的精緻,多了分書卷的柔和。
趙棗兒不覺入了神,覺察到有些失禮後又匆匆收回視線,莊祁卻不在意,“另一種則是命格過輕的人,這類人是體質特殊,親鬼,也命薄。”
——比如你。莊祁隱去了最後的三個字,他看著身邊的趙棗兒,垂著頭,情緒低落,她肩頭的三盞燈總是無風自動,飄飄搖搖,似乎下一秒就會熄滅。
趙棗兒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守命珠,毫不意外,只摸到一根空蕩蕩的繩子。
脖子上的傷口也火辣辣地疼,趙棗兒想起林山奈的話:“‘死人也可以活’,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
“剛剛在天臺上,在你來之前,林山奈問我的。”趙棗兒記憶力極好,即使方才處在那樣一個處境之中,此刻她稍加思索,便能把林山奈的話複述出來:“‘有人告訴我,死人也能活。你知道嗎?’”
“死而複生,歷來不過那幾種說法:借屍還魂、奪舍,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禁術。你命輕,魂魄易散,她八成是想要奪舍。”
“‘奪舍’?就是擠走我的靈魂,佔有我的身體,是嗎?”
“嗯。”莊祁點頭肯定,卻有些在意,林山奈口中的那個“有人”是誰。
近來兩個月,f市的怨鬼、邪煞的數量驟增,圍繞在f市周圍時不時有奇異的波動,就像莊祁與吳浩霆說的那樣,不少行走此道的高手為調查而來,卻離奇失蹤,使得隱卻在大學裡教書的莊祁,不得不接受莊家的指令,追查這些不尋常背後的真相。
事情撲朔迷離,背後的人隱秘而強大,莊祁的調查才剛剛起步,離奇的事情一件卻接著一件,這些事件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那個“鎮”字。
迷霧重重的背後,只有各式各樣的鬼怪,那些失蹤的人莊祁亦不曾見過,這樣一看,目前為止唯一登場的相關人物只有一個——
莊祁看向身側的趙棗兒。
趙棗兒堪堪到他肩膀,從這個角度看去,趙棗兒有些嬰兒肥的臉極小,不過巴掌大,五官明晰而大氣,面板白皙健康,只是一頭淩亂的頭發讓她看起來很是狼狽。視線下移,莊祁看到趙棗兒脖子上的紅痕,林山奈既有殺心便下了死勁,但趙棗兒卻一聲不吭,不哭也不喊疼。
——倒是個極為隱忍剋制的人啊。
收回視線,莊祁看向前方,停下腳步。
趙棗兒也及時收回飄飛的思緒,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盡頭是一間手術室,亮著“手術中”的紅燈。
趙棗兒看向莊祁,“是要進去嗎?”
莊祁指著手術室門外的電子屏,示意趙棗兒往那看:“依照陰陽平衡的常理,一座城市裡人和鬼魂並存是必然的,但很少會有窮兇惡極的厲鬼或者邪煞。鬼魂不能往生,通常是因為有執念,如果執念太深、或者存有邪念,便會變成厲鬼,比如林山奈。”
電子屏上顯示著這場手術的詳細資訊,主刀醫生一欄,寫著王朗。
趙棗兒思路敏捷地跟上莊祁:“林山奈最恨的人是王朗——因為王朗撞死了她。”
“不。”莊祁搖頭否定,“就像影視、小說裡的那樣,大多數厲鬼都會還原它們死前的經歷,從中累積怨念,怨念越深、它們的力量越強。你在天臺看到的不過是它製造的幻境的一部分,幻境沒有結束,說明林山奈與王朗的恩怨,遠不止一場車禍那麼簡單。”
趙棗兒一怔,莊祁率先走了進去。
那是一場真正的手術,趙棗兒能聞到空氣中濃鬱的血腥氣。手術臺邊僅有兩人,趙棗兒一眼認出主刀的王朗。王朗邊上站著一名護士,而躺在手術臺上的,正是林山奈。
林山奈素白著臉,麻藥的效力似乎已經漸漸退去,她半睜著眼睛,迷糊地瞪著手術燈。護士動作利落地給王朗遞工具,但她的面色,似乎比林山奈還要白上幾分,無菌帽和口罩擋住了半張臉,露在外頭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