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俞菱心見到明華月進來, 主動叫了一聲, 聲音有些虛弱, 卻也是歡喜的, 荀澈也起身,將小家夥小心地抱起來, 交給明華月, 旁邊的穩婆和乳母連忙誇贊:“夫人您瞧瞧, 多健康的小少爺!聲音又響亮,又是不愛哭的, 這定是又康健又聽話的好孩子!”
明華月看著襁褓裡的小家夥小臉蛋,也是歡喜得不行,趕緊又叫丫鬟們給俞菱心送過來産後的參湯:“孩子,可辛苦你了。”
俞菱心其實已經疲累的不行,臨産的前兩日,她原本就是睡得不太好, 生産的過程又是這樣的疼痛費力,此刻她強撐著看了看孩子,整個人就越發睏乏起來, 勉強笑笑,也說不出什麼。
剛好此時外頭又有陳喬的咳嗽聲, 疲乏的俞菱心根本就沒聽到,又是累, 又是滿心歡喜地看著孩子。但荀澈卻是聽見了,他面上神色倒是沒什麼變化, 側頭親了親俞菱心的額角,低聲叮囑她先好好休息,自己去去就來,言罷便叫白果等人伺候俞菱心喝完參湯便睡下。
俞菱心此刻的腰身實在沒剩下多少力氣,點點頭應了,連這參湯也只是喝下大半碗,便眼皮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還是不太好,迷迷糊糊之間又做了許多夢,前世的往事,今生的前程,紛紛亂亂的人事混雜之間,似有驚喜,似有憂慮,還伴隨著不時的腹痛,稍有些煎熬。
而到得她終於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透過半掩的窗簾便知外頭的天色都已經黑得透了,而房裡燈燭點了一半,靠近床榻的只有一盞小燈,但靠近門的那一側,卻不知什麼時候加了一張臨時的條案,案上點了幾只燈燭,而荀澈正坐在案前,好像是拿著什麼文書在看。
“慎之?”俞菱心想坐起來,然而移動之間,下身還是有些疼痛,本能就輕輕叫了一聲。
荀澈立刻放了手裡的卷宗起身過來:“慧君你醒了,身上可還難受?”
“孩子呢?”俞菱心只是搖頭,便直接問道。
荀澈扶她起身,同時向外頭吩咐了一聲擺飯,才再和聲道:“小家夥睡著了,乳母在西廂照顧著。等下若是醒了再抱過來,你先用了晚膳罷,不要這樣著急。”
俞菱心此時滿心都是小家夥的小臉,感覺自己剛生完看的那一刻根本不夠,現在就想立刻重新抱在懷裡。但也知荀澈說的是,總要先吃些東西才是。
這時白果和甘露等人便進來擺設晚膳,因著俞菱心剛剛生完,直接就在床榻邊設了個用飯的桌子,好叫她少挪動些。
但僅僅就是這樣動一動,俞菱心還是覺得身下難受,當然跟生産之時的劇痛種種還是不能比的,因而也不過就是皺皺眉罷了。
可荀澈看著她神色,還是十分心疼,親自給她盛湯夾菜的時候便嘆氣道:“我以前從來不知女人生子是這樣痛苦艱難,先前還想著,這輩子我們一定要多幾個孩子,如今看來,有這一個也行了,咱們好好養好就是了。”
俞菱心雖也感動,但也忍不住輕輕失笑:“我這剛剛生了一個出來,你就想到那麼以後了?”
荀澈又給她夾了一筷子魚,面色居然是十分認真的:“這怎麼能不想。你生産的時候那樣疼,若再來一回,我想著都受不得。”
俞菱心想想其實也有些餘悸,不過她不大喜歡當著丫鬟們跟荀澈說太多私密話,還是先示意甘露等人退下。待得房門帶上,她剛要再說,心裡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便隨口問了:“今日不是碧枝當值麼?我早上還瞧見她呢。”
荀澈的筷子絲毫沒有停頓,又給俞菱心夾了一片筍幹:“先吃飯罷,其他的事情我會料理的。”
這話裡的意思卻讓俞菱心立刻警覺起來,若說她以前對旁人的提防都是念著前生荀瀅與荀澈的舊事,如今再添了兒子,那心情又是與先前不同了:“難不成碧枝有問題?她不是跟蒹葭一樣,自小就在晴雨軒的嗎?”
荀澈搖了搖頭:“那倒不是,碧枝並沒有不忠。只是先前我在叫甘草與夏花假作來往的時候,也有安排碧枝配合。前兩個月藉著假作不穩當的樣子嚴防死守,並沒有給老太太和李嬤嬤那邊出手的機會,但如今你既然已經平安生了,網該收也要收了,總是沒有在家裡千年防賊的道理。”
“難道老太太今天動手了?”俞菱心甚至有些發急,即便她知道荀澈這樣穩穩當當的模樣便是一切太平,但是小家夥已然落地,看見孩子的那一刻,與知道“自己有孩子”,還是完全不同的,她現在哪怕一想到有人對他有任何可能不利的念頭,都完全容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