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大姑娘了。”文皇後微笑頷首,“去年選秀的時候你病著,可嘆那幾個小子沒福氣。今年身體可好些了?”
這話一出,半個晏慶殿裡的人耳朵都悄悄留了神,雖說也不好立刻閉口叫宴上的熱鬧徹底冷下來,但到底還是略有些沉了沉。畢竟,皇後這話裡的意思太叫人留神了。
難道昭陽殿想給荀瀅做媒?在這時候的局勢下?
“多謝娘娘垂問。”明華月主動應了聲,“小女去歲的心悸之症到今年的確好些了,不過前日裡請太醫複診,還是說需要多靜養休息,不能太過傷神,也不宜太早出閣。不怕娘娘笑話,這倒也讓臣婦遂心了,原本也是盼著將小女在家中多留幾年,不想太早出閣。”
“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慎重的。”文皇後卻好像完全沒聽出明華月言語中的提防之意,直接順著笑道,“若是本宮有這樣的好女兒,定然也要像文安侯夫人這樣,精挑細選,哪怕晚幾年,哪怕尋個年紀小幾歲的,也要選個門第學問都配得上的才行。”
俞菱心忽然心頭猛然一跳,“小幾歲”?難道文皇後是替四皇子打荀瀅的主意?
四皇子快要十三歲了,體弱多病,個子也不高,大盛的皇子又多有晚婚的例子,所以在群臣與宗親心中,始終都覺得趙王還是個小孩子。
但認真論起周歲,四皇子比荀瀅也就小了兩歲多,程雁翎還比明錦城大兩歲呢,所以這並不是一個不能談婚論嫁的年齡差。
明華月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立刻笑道:“娘娘太誇贊了。小女病弱,臣婦其實並不求她將來嫁到什麼高門顯貴,只要夫婿學問好人品好,要是再大上兩三歲,能照顧她便是最好了。”
文皇後一笑:“其實照顧人這件事,哪裡只是在乎年齡大小呢。說到底姻緣姻緣,還是看緣分的。”言罷便是一擺手:“聽說荀姑娘結社論文,可算是京中閨秀裡的狀元了,又寫一手好字,今日佳節宴慶,荀姑娘賦詩一首可好?”
話說到這個地步,在場眾人已經沒有人不明白了。俞菱心更是心下雪亮,難怪魏王不會急著在端陽節對荀瀅動手,原來是文皇後已經有所打算了。
那麼這個時候,原本預備上的計劃便能用了。
幾乎就是在荀瀅剛要應答皇後之言的一刻,俞菱心“哎呦”一聲輕呼,隨即便見她裙子上隱約洇出紅色,旁邊的人登時便嚇到了,荀瀅更是臉色大變,趕緊去扶俞菱心:“嫂子!”
俞菱心順勢就倚在荀瀅身上,側臉低頭,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捂著肚子倒吸冷氣。明華月當然也快步過來:“慧君!你怎麼樣?”
隨著場面迅速緊張起來,文皇後原本還和藹端莊的臉也徹底變了,荀澈的妻子要是這時候在晏慶殿出事,後果如何她現在都不敢去想!
不過幸好,在她剛叫了一聲傳太醫之後,明華月已經十分知情識趣地起身稟報:“娘娘,臣婦的兒媳胎氣不穩,臣婦要立刻帶她回府醫治,還請娘娘允準!”
“甚好!”文皇後簡直是不假思索地就應了,而外頭服侍的宮監宮女更是迅速地傳來了軟轎,趕緊送荀家女眷們離宮而去。
晏慶殿中剩下的眾人簡直是目瞪口呆,俞菱心這麼大的月份忽然見紅,怕是要出大事。與荀家交好的自然非常擔心,與荀家關系不好的則是眉飛色舞,而昭陽殿自文皇後至下頭的宮人,卻是人人都暗松一口氣,幸好荀家人識趣,沒有真在晏慶殿裡出事。
不過送軟轎到宮門的小宮監之中有一個眼神兒特別好的,卻在回去複命的時候心裡總有點隱約約的疑惑——那位要出事的荀家少夫人,看著好像沒怎麼出汗啊,不是說人特別難受的時候會出虛汗麼?
只是這念頭閃一閃也就過了,那位有孕的少夫人裙子都汙了,大約還是挺嚴重的罷……
就在小宮監自己眨巴眨巴眼睛東想西想的同一時刻,荀家回府的馬車上,俞菱心正在無奈地問白果:“這個血包這麼黏糊,你們怎麼沒給我預備一條替換的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