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光華遍地，閣樓中一燈如豆，照鏡人嬌容如月。
從窗外往內觀瞧，便是副絕美畫面，任是世間極好的畫師要想描摹此副場景也得耗費許多心力。
水凌輕輕擱下手中梳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那張詭異的臉龐。
若有外人站在她身後，怕是會被眼前景象嚇昏。因為那張鏡子裡的臉，面部輪廓跟水凌的臉龐一般無二，可是怪就怪在臉上神情迥異，臉頰上更是遍佈黑紫花紋。冷不丁一看，倒好像鬼怪誌異中的豔鬼畫皮，令人冷汗涔涔。
可是水凌卻好像已經看慣了這副場景，毫不在意鏡中那東西頂著自己的臉呲牙咧嘴怪模怪樣。
水凌輕輕開口：“白日裡我聽你的意思，好像也認識那狐狸？”
原來鏡中便是陰魔幻象，陰魔附在水凌的身體上時，可以透過這種手段跟她當面對話。
“不止是那狐狸，就連你心心念唸的那個衛軒，我也認識！當初在菩提寺裡……我看哪，那狐妖雖然境界稀鬆，可人家畢竟是跟那衛軒患難與共的生死之交，單憑這一點，你這丫頭也比不了……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比得過生死裡攜手相將嗎？”
聽著陰魔輕聲細語地說著菩提寺中發生的事，水凌目中異樣情緒紛至沓來。
本來被魔物附體，水凌應該很是害怕，應該立時去找自己師尊晉語，求他幫著自己驅魔。即便師尊晉語做不到，想來宗門師長們亦會出手相助。
可水凌沒去，因為陰魔不止是附身在她的肉體上，更好似蛆附在她的靈魂深處，竟是知道她當初攛掇妙語暗傷白狐事後又將其滅口的事！
萬一陰魔屆時將她心底晦暗陰私趁機宣揚出去，師尊會怎麼看她？衛軒會怎麼看她？凌霄宗這麼多人會怎麼看她？
更何況，陰魔的手段層出不窮，既然能夠悄無聲息地附在她身上不令外人察覺分毫，那麼即便宗門師長們能驅魔，可這魔物要是突然暴起要了她性命那該如何？
水凌不敢冒這個險。她既不想壞了自己名聲，也不想害了自己性命。
另外，水凌覺得自己未必不能反過來利用這陰魔。
水凌心中早有判斷，這魔物既然本事如此高，連大乘期仙隱境都能戲耍，偏偏選擇附身在她身上，定是在菩提寺受到了難以挽回的傷害，不得已而為之。
時至如今，水凌已經清楚這陰魔對她之所求甚大，無非是想要攛掇她潛進一線天，藉助一線天內的魔界縫隙逃回魔界。
對方既然有所求，那她便也可以要求點好處。
哪怕與虎謀皮，又有何妨？欲成大事，不拘小節！
從前她不在意一隻狐妖做那縹緲峰山水鎮守，後來她開始在意卻又連連失手，如今她更是不得不重視狐狸對衛軒的影響了。
如今她所思所想，早就不再是將狐狸從衛軒身邊趕走，而是徹底將其抹除，一了百了！
可她勢單力微，縱然想要成事，仍舊欠缺手段。
聽到陰魔將菩提寺中所發生的事一一道來，水凌目光逐漸凝定。以前能借妙語的手對付狐狸，如今自然也可藉助陰魔的手！
在她這麼想的同時，鏡中陰魔的幻象，嘴角處卻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微笑，她的聲音好似蠱惑的魔咒傳進水凌的耳中：“我看你在這凌霄宗中也就這麼回事兒了。你這化神期的境界能夠得到，無非是藉助了當初那顆元丹之功，今後想要再進一步怕是難上加難。照你的資質，想要跟衛軒並肩怕是難如上青天。更何況你們倆中間還有那麼一隻狐狸精。不如，你就此跟我回魔界，我擔保你做我魔界重臣，豈不比在這山上蹉跎歲月浪費紅顏的好？”
水凌淡淡道：“我既然受你挾制，自然身不由己。可你總得助我了卻心願，才好心定，心定才能助你。”
陰魔笑道：“跟我討價還價？可以，我最喜歡幫助人了。想當初那菩提寺的寂我老禿驢，我都願意出手相助，何況你這麼個美人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