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語最近有些犯愁。
他曾於不經意間看見水凌悄悄在紙上勾畫,雖然只是半張臉,可那眉眼一望便知是衛軒無疑。
本以為衛軒許久不曾回山,水凌也許久不曾提及他,已經漸漸淡了心思,沒想到還是如此牽掛。
晉語其實私下裡也想過,水凌若真的能與衛軒結成道侶也算佳事,畢竟她跟衛軒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哪怕二人間有那輩分之隔,可凌霄宗中真正願做攔路虎的怕也不多。衛軒這些年來性子越發冷清不似活人,若是真能開竅與人結成道侶,怕是闔宗歡喜也說不定?況且他自己又掌管一宗戒律,為了徒弟喜事網開一面,昧著良心只講私心不去計較那輩分之事也成。
顆問題在於,衛軒是根本沒這種心思的,水凌這是一腔情願。世間最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種事他這做師父的不好多說什麼,更不好插手做什麼。好在最近這段時間,水凌化神期境界穩紮穩打再有進境,將來修行之上大概無需過多操心,那麼就只好讓她暫停手頭庶務回去好好靜心養性了。
選擇放任自然無為而治的晉語在批著桌上案牘時,還是忍不住輕嘆:“真不叫人省心。”
……
獨坐靜室,對鏡梳妝。
水凌放下手中梳子,看著鏡里人兒愣怔默然。
突然,她聽到有人輕聲笑,“可憐絕好容顏,只能便宜了冷冰冰的鏡子,卻無那心上人兒細細打量再放在心上啊!”
水凌陡然一驚,喝道:“是誰?”
此時鏡面盪漾好似小石落進青青潭水,漣漪蕩盡之後,鏡面上還是水凌那張臉,只是眉眼間卻隱約散出幾縷戾氣。更令水凌毛骨悚然的,是那張臉上突然有那黑紫花紋若隱若現。
“我當初說過,會再來找你。”
“一線天,陰魔!”
水凌嚇得倉惶起身,椅背即將觸地之時,又突然伸手撈住了椅子,口中獰笑兩聲,“安啦,嚇壞了你可不成,畢竟我還要借用你的肉身。”
水凌掙扎著想要往屋外走去,卻聽陰魔在她腦子裡徐徐道:“你啊你,再不聽話,我就將妙語之事說出去。啊,這個小秘密還挺有意思的嘛!”
水凌動作一滯,面容瞬間有些扭曲。
……
……
不知何時出了雲夢澤,也不知何時回到了凌霄。
他早已看出自己是中了魅侯的法術。
因為他這一路走來,許多女弟子居然都在笑著點頭致意。
哪怕他往日偶爾下了縹緲峰辦事途中碰到宗門女弟子時,對方也有那羞赧笑意常掛臉上,可絕沒有一個,敢在他身前笑那麼久卻不趕緊側身避讓或者慌忙告退遠去的,更沒有那膽大妄為的居然在他走過時故意拿自己衣角來碰他衣角,真是噁心!
宗中女弟子如此事出反常不是有妖難道有鬼?真當他這小師叔不擺長輩架子?
衛軒忍不住腹誹一句,讓女色來汙他眼,怎麼不乾脆讓他置身紅樓?
說到底,魅侯還是對他、對凌霄宗風氣不夠了解,以至於這幻境的真實程度也落了下乘。
突然,衛軒聽到耳邊有人嬉笑:“衛軒啊,你離山許久今日歸家,就有這麼多美人出面相迎,你心裡很得意吧?”
他回頭一瞧,看見了白玲瓏臉上的揶揄神色。
連笨狐狸都幻化出來了?倒真有幾分蠢笨意味,不得不說魅侯好本事。
衛軒不打算費神搭理這幻象,卻又見道路那邊水凌緩緩踱來,還隔著很遠便喜氣洋洋,“衛軒,你回來了。”
衛軒微皺眉頭,卻見身旁白玲瓏眉頭皺的比他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