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一間酒店中,老掌教坐在沙發上娓娓道來,陸一鳴坐在他對面,本來他是翹著二郎腿的,聽著聽著,越來越入神,到後來兩隻胳膊支在茶桌上,雙手托腮,幾乎趴在了上面。
老掌教的話一停,陸一鳴等了一會他還沒繼續,不禁表情一怔,愕然說:“完了?徐懷德和那位葉家大小姐逃出來了還是死在裡面了?”
這句話一問出來他就暗罵自己真傻,要是徐懷德早就死了,哪還有後來的南山道士,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南山筆記了。
不過他正聽的入神,剛才聽到緊要處激動的不行,好像面對槐樹精大發神威的不是徐懷德和高子陵,而是他陸一鳴,兩眼瞪的發亮,沒想到老掌教講到這兒就停下了。
陳元又給師傅倒了一杯茶,也給陸一鳴倒了一杯,陸一鳴趕緊雙手接過,道了聲謝,陳元笑道:“徐祖師救了那位大小姐,兩人肯定是安全地回了江都縣,至於那個樹妖,我想應該和高子陵一起死在墟界了,對不對師傅?”
老掌教點了點頭,端起茶喝了一口,給他們解釋道:“徐懷德師叔祖抱著葉紅綾逃出墟界,自己請神的時間也到了,而那個陰陽墟界據師叔祖信上說也和那位高子陵前輩一起消失了。
因為身體虛弱,葉紅綾的魂魄一路攙扶著徐懷德回了江都縣,徐懷德替她還了魂,葉家小姐這才還陽。
經過這件事,徐懷德心中對高子陵之事耿耿於懷,再加上葉紅綾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後來以身相許,兩人就成了親。
葉紅綾的爹葉舉賢是江南耆老,認識很多官場中人,他託關係給女婿找門路進了欽天監做官,徐懷德最後一次回茅山就是在進京之前,他的師傅,也就是當時的茅山掌教知道愛徒心意已決,也沒有阻攔,徐懷德為報師恩,就將高子陵的那把拂塵留在了茅山,現在這拂塵還供奉在我們茅山大殿之上。”
“哦?”
陸一鳴眼睛一亮,剛才老掌教說的天花亂墜,又是陰陽墟界,又是千年槐樹精的,他還以為老掌教在吹牛皮,天下哪兒那麼多妖怪,簡直跟神話傳說似的,不過現在老掌教說高子陵交給徐懷德的那柄神奇拂塵還在茅山,心裡不免對他的話信了幾分,同時心想有時間一定要去見識見識。
他也知道徐懷德的故事應該就到這兒了,往後的事想必老掌教也不知道了。果然,老掌教最後說道,徐懷德和葉紅綾進了京城後安頓了下來,起先每年他還有書信送來茅山,後來他師傅一死,他和茅山也徹底斷了聯絡。
兩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二十年,膝下無兒無女,直到葉紅綾病逝後,徐懷德就孤身一人,也沒有再續絃。
根據老掌教的說法,再加上陸一鳴從徐懷德留下的南山筆記上的簡單介紹,不難推測這位南山道士後來的人生軌跡。
他做官一直做到欽天監監副,始終是孤獨一人,後來跟隨太后逃難到長安,心灰意冷下跑到了終南山隱居,自號南山道士,孤獨終老於山上,想想這徐懷德晚年也是挺淒涼的。
他天賦驚豔,一身藝業驚人,要是那次下山沒有碰到葉紅綾這件事,說不定早就當上了茅山的掌教,那他的人生將會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情景。
不過人的命,天註定,任你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誰也別想逃出天命的安排,誰也不知道它把你的明天安排成什麼樣子,就算你懂得占卜預測,那你預測出來的命相也會隨時被上天修改,總之命運就是很難讓你琢磨透。
陸一鳴本來想問問,那個葉紅綾是純陰女的命格,剋夫命硬,怎麼徐懷德還敢和她成親,不過話還沒問出口他就知道問了也白問,這事老掌教怎麼會知道。
何況徐懷德本身就是陰陽大家,改個命格這種小事還難不倒她,要不然葉紅綾也不會死在他前頭。
徐懷德的故事告一段落,陸一鳴心懷激盪之餘對這個南山道士不免產生一絲敬意,他的一生光明磊落,替天行道,完全對得起茅山師傅四個字。
老掌教放下茶杯,道:“徐懷德的故事就是這些了,我也是在你說了之後才知道他老人家後來隱居在了終南山,而且還有手記留世。我還記得我師傅在世時對他這個師叔崇拜的很,經常給我講徐師叔祖下山的事,說他是茅山上下兩百年間最出色的弟子,所以我從小就對他很好奇,也記住了不少。”
“原來如此。”
陸一鳴喃喃著,沒想到徐懷德還真是有大來頭,我得了他的筆記,相當於繼承了他的衣缽,也算是福緣不淺了。
老掌教看他一眼,笑道:“所以說,你和茅山淵源匪淺,說你是茅山弟子也不過份。”
陸一鳴靦腆一笑,忽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抬頭一看,牆上鐘錶清楚地指示著現在的時間,午夜一點一十五分。
“糟了!這麼晚了,我還要在中午前趕回金陽!”
他忙站了起來,對老掌教說:“前輩,你看我們一聊就忘了時間了,這都半夜一點多了,您老快休息吧。我明天就回去了,無論如何,等我一得了空肯定會去茅山拜望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