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振不發一言,邢傲霆也默默地看著他,稍微有些起伏的胸膛在無聲地宣示著這副身體主人的情緒波動。
在這一刻,邢傲霆有些嫌棄自己。
他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在一個病人身上肆無忌憚地宣洩情緒。
哪怕他終究將藏在心裡多年的話說了出來,卻還是在許亦振表現出虛弱的時候伸出手去幫助他。
邢傲霆十分唾棄這樣的自己。
放置玻璃杯時巨大的響動讓邢傲霆的腦子清醒了不少,而許亦振,卻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邢傲霆懊惱地抓了抓頭發,臉都皺成了一團。
他徑直走到窗邊,從兜裡掏出煙來,點燃了,猛地吸上一口,再將煙圈吐向窗外。
“其實……你是個挺溫柔的孩子。”
許亦振沙啞的嗓音在房間裡響了起來,邢傲霆覺得好笑,因為他竟然聽出了一些慈愛的味道。
他轉頭看向許亦振,那神色兇狠,帶著十二分的壓迫力。
許亦振不為所動,他又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了一些。
“你想聽聽我和你媽媽的故事嗎?”他問。
邢傲霆嗤笑了一聲,說:“故事?你說的是我媽寫在日記本裡,現在就快要拍成電影的故事嗎?”
許亦振稍稍一愣,還是點了頭:“是。”
邢傲霆不屑地看向了窗外:“那就不必了,你們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我早就已經領教過了。小雯應該已經跟你說了吧?他們竟然讓我來演年輕時候的你,真可笑。”
許亦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問:“這麼說……你看了?”
邢傲霆頓了一下,臉色不自然地變了變。
哪怕他不真的說出口,許亦振也明白了。
邢傲霆看過了,他也知道了。
許亦振有些怔愣,因為他不是不知道邢清然寫成了日記,也不是不知道邢煒要把它拍出來。
他只是沒有想到,邢傲霆竟然自己拿著劇本,就已經主動看過了。
許亦振嘆了一口氣,視線渾濁。
他拉著被子稍稍躺下,目光就這麼迷離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光。
邢傲霆默默地抽完一支煙,他只覺得這個環境讓他覺得憋屈,不自在。
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要離開這裡。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們真的不可以為所欲為。”許亦振的聲音沉沉地響起,帶著一絲蒼涼,像是曠野的風,吹動一地的野草。
“我後來有嘗試去找過她,就在你們出生不久之後。只是她那時候不願意見我,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什麼地方。”
一支煙吸完,邢傲霆又煩躁地點了另外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