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嘀咕一聲:“算了,來都來了。爸……身體不太好,你要是真見到他,也別說重話。”
邢傲霆聽見“爸”這個稱呼,打從心裡産生了一股反感。
他從沒認過有這麼一個父親,當然也不希望從自己的親妹妹口中聽見這個稱呼。
前幾年之所以不和許清雯聯系,完全是因為把她看做是一個“叛徒”。
現在這個小叛徒還來自己跟前提要求,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邢傲霆將雙手插在褲兜裡面,剛要開口跟許清雯說些什麼,便看見邢煒從某個房間裡走了出來。
他靠在欄杆上,只是一句:“上來吧。”
許清雯便看見邢傲霆的身體僵硬了一秒,隨即不太情願地朝著樓上走去。
邢煒又說了一句:“小雯,你也來。”
許清雯便險些雙眼一黑,她很想逃避這種修羅場,卻無奈被點了名。
腳下的步子重如千斤,每上一階樓梯,都是一種煎熬。
邢傲霆的心情如奔赴刑場一般沉重,他從未見過這位所謂的親生父親,也不知道他將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原本打算老死不相往來,今天卻自己走到了這個“家”裡。
直到邢傲霆已經踏上了最後一階樓梯,邢煒才又對他說:“進來吧。”
說著,邢煒轉身而入,那扇房門就這麼大開著。
邢傲霆在原地遲疑了一秒,他的腰就被一隻柔軟的手推了推。
不用想,便也知道許清雯跟上來了。
許清雯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像是要作為表率似地朝著房裡走去。
邢傲霆強撐著自己的反感和排斥才走到房間門口,一眼望去,便看見床上半躺著一個人。
目光交彙的那一刻,邢傲霆和那個人都怔住了。
其實邢傲霆也曾想過,要是有一天真的見到許亦振,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景象。
他知道許亦振長什麼樣,他看過他的照片。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張舊照,被自己的母親邢清然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個鐵盒裡。
所以邢傲霆對許亦振的印象,便就來自於這一張照片。
而現在,多年過去,意氣風發的少年早就不複當年的模樣。
哪怕保養得再好,皺紋也還是無情地爬上了他的臉,一些發絲也慢慢被染上了灰白。
特別是在生病的時候,整個人顯得更加的頹敗,就像是精氣神都一併被抽離個幹淨。
邢傲霆看著他,竟然無法將他和照片上的那人聯系在一起。
他一直埋怨的那個人,一直責怪的那個人,一直不想要面對的那個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陌生感。
就像是眼前的許亦振,和自己認知裡的許亦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一般。
邢傲霆在這一刻,忽然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