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你和被害人是什麼關系?”
“同學。”
“聽說你當天聽到她要登機出國的時候直接從學校裡跑出去了對嗎?”
“對。”
問話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身型瘦削的少年依舊無動於衷地低頭正坐著,看起來木訥而寡言。
警察小哥將他上下打量了眼,忽然往後靠在椅子上,轉著手裡的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脾氣挺倔啊。跟塊臭石頭一樣,問一句才說一句?啊?擠牙膏呢小朋友?”
最後三個字才剛出口,對面的少年忽然就抬起了頭。陡然間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那眼神著實冰冷地可怕,冷不丁對視的那一瞬間,就連經驗老道的民警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嘿,你這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配合調查?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可以說是影響到我們辦案了!”
山松緊抿著唇,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我沒追上。”
他又瞥了眼對面的民警,像是被對方惹惱了一樣,語氣頓時也不耐煩起來。
黑框眼鏡上閃過一陣銳利的光芒,他盯著對方手中不停轉動的筆,腦子飛速運轉。
“我出教室的時候她人已經在機場了。按照通常人的候機習慣,我就算從學校出發馬不停蹄地趕過去,最短也要用一個半小時,就算是這樣,去了還不一定能夠見到她的人。”
少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談起這些,整個人身上的氣勢忽然就變得犀利了起來。
“你們既然已經介入了這件事情的調查,那麼你們肯定可以透過監控影片瞭解到蘇甜甜同學是在什麼時候進入了候機區。更何況那天因為忽然下大雨,交通情況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即便是地鐵站也因為人流量過大而影響了很多人的出行。”
警察手中轉筆的頻率漸漸降低,整個人也慢慢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神情也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顯然少年的話讓他有些意外。
少年人的注意力也慢慢從他筆上移開,視線掃過他那雙粗糙有力的手、面前厚厚一疊的記錄本、一身洗得發舊的警服、然後再到成年人那雙微微眯起、暗含探究的眼,忽地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更何況,我當天根本就沒來得及去機場。我在路上整整堵了兩個小時!”
少年惡狠狠地說著,似乎是因為沒來得及趕去現場而情緒激動。但他很快便自我平複了下來,重新低下了頭,語氣硬邦邦地就像是一塊木頭一樣。
“綜上所訴,案發當天我不可能見過她。”
一番發言結束,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氣質陰沉的少年正如他剛進來時那樣一言不發地坐在座位上,存在感低到讓人有些不適。
而坐在他對面的警察則忍不住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筆頭在木桌上一下下地敲著,莫名地便成了整個房間中唯一的聲音,一聲一聲清脆地敲擊著,越聽越有壓迫感。
良久,警察小哥忽然收回了之前教訓的口吻,低頭翻看著自己的記錄本,恢複了那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最後一個問題,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山松思索了兩秒,答道:“那天早上。”
“我們兩家住得近,我出門的時候看見了她還在家。”
小哥瞭然地點點頭,在記錄本上隨手寫了兩筆,沖著他擺了擺手。
“行了,你可以走了。出去的時候把下一位同學叫進來吧。這件事情波及兩國,短時間內恐怕還不好解決,後期可能還需要聯系你們,到時候請不要驚慌積極配合。”
山松點點頭站起身來正打算離開,對方卻話鋒一轉,示意他還沒說完,山松只好站在那繼續往下聽。
“如果有什麼發現的話也請盡快聯系我們。時間拖得越久,蘇甜甜同學就越有可能遭遇不測。這是我們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好。那就拜託你們了。”
山松失意地點點頭,然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門之後,那位警察忽然將前面的結語全部劃掉,然後重新寫了一句。
“此人思維縝密,性格內斂,初步判定具備高智商犯罪能力,是否具有反社會傾向暫不明確,學生群體中、建議將其列入觀察物件。”
今天前前後後問了這麼多學生,剛剛這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少年居然是難得思維縝密的一位。通常這種人要麼就真的是像他成績單上一水兒的“第一名”一樣,是一位邏輯天才,要麼就是那種因為心虛而提前就順好了臺詞的涉案人員。
這兩種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容小覷。
更何況這家夥的某些行為著實有些可疑。
寫完結語後警察小哥面不改色地將記錄本又重新翻了一頁,嘴上冷哼了一聲。
“小樣。還想偷看我的筆記?當我這麼多年警校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