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羅君收回了懸在淩頭部上方的手,稍稍舒了一口氣,“你反噬的傷已經全好了,等下午我配好藥就來給你敷眼睛。”
這是治療的最後一天,端木銀和寅哲也在旁邊。羅君讓淩再躺著睡一會兒,就出了門,端木兩人也跟了出來。
“沒想到你還懂醫。”
“生命漫長,總要做點什麼。”
“謝謝你。”
“你師兄已經謝過了。”
羅君和端木銀這恐怕是難得和平的說次話。
“你,看起來不像是這麼熱心的。”
“不用顧忌,我確實不是熱心腸的,只不過看你師兄順眼,或許,因為我也曾經眼盲過吧,”羅君走在前面,還在笑著,“我曾經讀過一本書,書裡有一個人物,是一個幼時眼盲的富家公子,但是他很熱愛生命,自己離家住在一個鮮花滿樓的小樓裡,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交友廣泛,武功高強。
他曾說‘你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你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裡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風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很完美的人對不對,所走讀過那本書的人都會稱他為花神。
我很欽佩這樣的人,想過自己看不見的時候能不能也做到這些。我也以為自己是個很淡然的人了,沒想到,真的瞎了的時候,會那麼,不知道該幹什麼。
我是靈魂,我不需要為衣食發愁,也不需要房子睡覺,走在路上都不用擔心會不會撞到人,比一般的瞎子好多了,其實應該慶幸才對。本來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所以更加無所顧忌地遊蕩,走到哪算哪,就那麼過了八十年還是九十年來著,記不清了,後來能看見了更加沒什麼好在乎的,
現在,我只是讓你師兄過得更好些,跟你沒什麼的關系的。”
羅君的聲音淡淡的,對於他來說,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沒什麼不好說出口的,他很容易放下,卻很難拿起。所以羅君一直在尋找一個讓自己放不下的,是人是事都好,所以他不會輕易去逃避,他只會直接地撞上去,看自己疼不疼,會不會轉身連痕跡都沒了。
張起靈,如果找你找的太久,會不會有一天,也會把你放下?羅君很怕。
寅哲對於羅君貌似很“精彩”的生活很好奇,他也很想有不一般的日子,不過看主人一副很累,動也不動的樣子,寅哲知道主人肯定不想有什麼波折。
“寅哲,再過半個月師兄的眼睛就好了,我們在山上也待不了太久,估計很快就會回去了。”
“我知道了,端木,羅君到時候不跟我們回去嗎?”
“嗯,他會留在這裡”
“好,雖然會很無聊,不過能和端木在一起很好!”
端木銀笑笑,眾生皆苦,他有什麼好怨天尤人的。換句話說,有人比我更慘,我還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倒黴的?!
羅君在自己的房間隔壁處理著藥草,他已經斟酌好了用量,把藥草碾成泥狀,新鮮的最好。塞到事先準備的紗袋裡,鋪勻實了就可以了。
等到下午,羅君拿著藥袋敷在淩的眼睛上,把系帶綁好,問:“什麼感覺?”
“有些刺刺的。”
“嗯,有感覺就好,今天你先躺著適應了,晚飯之後我還要換藥,明天你就不用躺了。”
“嗯。”淩順從地應聲,羅君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仙人治病也蠻乖的。
羅君點點頭,出門。這幾天都是端木銀讓人從山下帶上來的吃食,雖然味道不錯,但羅君還是腹誹,他還給這人做了好幾天飯,輪到他就動動嘴皮子,好不平衡啊。
飯桌上,羅君撐著下巴,看向對面的端木銀,問:“端木,我們來不是安置你小情人嗎?現在你師門的事兒都差不多了,來,說說,那個讓你愛的不行的姑娘叫什麼?”
“我原先打算把他託付給師兄的。”
“嗯?也不是不可以呀,就是山上不方便,人小姑娘不一定願意。”
“所以,不是有羅君你嘛,就全權託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