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他們站的地方,金山面對著夜王化為的灰燼和他還殘留在地上的衣服。
玄羲的背後是外面炸出的大洞,陽光從上面投射下來。即使玄羲的面孔揹著光,金山也能看清他臉上滿是溫柔。
雖然金山的模樣變了,變成了銀髮金瞳,就像是夜王那般的妖魔,但玄羲看著她永遠都那麼溫柔,不會不回應她的期待。
畢竟,他們還要過完這一生一世。
只聽“嗖”的一聲,從上面的洞口傳來一個聲音。
玄羲的身子一滯,頭一歪,便再也沒有起來過。他半張著眼睛,還想看清楚金山的模樣,口中逸出最後一聲未完的嘆息。
從洞口射出一支利箭,不偏不倚射中玄羲的後心。
金山聞到了極為濃烈的血腥味,從玄羲身上。
她環抱著玄羲的手,觸及他背後一片溼熱,汩汩的鮮血浸潤了微涼乾燥的秋日。
玄羲被上面的一支利箭穿透後背,射進前心,一身衣裳都被血染紅了。他的眼睛微微張著,來不及閉上,依舊那麼清澈,像是還在對金山說,“我們才剛開始,還有一生一世那麼久要過。”
不過一呼一吸,玄羲就走了。
他的一生一世也成了泡影。
“啊!”金山悲痛的說不出話,只會哀嚎慘叫,失去了所有語言。她抱著玄羲使勁的喊叫,但是玄羲再不可能回應她。
刻骨的痛苦幾乎要從她的身體裡冒出來,可是她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她只知道,她留不住他了。
金山悲痛到失聲,用臉貼玄羲的臉。她又只是孤單的一個人,要孤單百年、千年。
金山從洞口躥出去,不記得自己在洞口到底殺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是誰放箭射死了玄羲,可能是靠近洞口的每一個人。
她一路從下面殺出來都渾渾噩噩。
直到看見了柳牧景。
金山從洞口殺到外面的營地上。柳牧景站在營地滿地的屍體前,背對著她。
除了柳牧景一個站著,周圍的人都死了,有兵士,也有蘭黨。蘭黨和柳牧景在外廝殺,為金山和玄羲爭取時間。
柳牧景的背影依舊挺拔,他用劍當作柺杖支撐身體。
金山從後面看著他和尋常一樣堅毅的背影,她沒有力氣再叫柳兄,告訴柳兄,玄羲死在洞中。
她慢慢走過去,走到柳牧景的背後,已經到跟前了,可他還是沒有動。
金山想要伸手去拍他,未出手,柳牧景向前倒去。
柳牧景也死了。
若他不死,絕不會放任那些兵士靠近洞口,威脅玄羲生命。
金山已經不會吃驚了,從玄羲死後,她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就這麼一直站著,站在滿地的屍體前,從天亮站到天黑。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陣北風吹來。她突然想起,他們還沒有一起經歷過冬天,沒來得及走過四季。
幾天後,留在邑城的蘭黨跑來找到了他們,把玄羲和柳牧景安葬在山月湖旁的山上,又在幾丈外安葬了犧牲的蘭黨女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