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眼睛像毒針一樣刺在金山身上。她覺得這一刻最難熬了,難熬極了,甚至比挨耳光的時刻還艱難。
眾人眼中的金山,簡單的扎著漆黑的長髮,微微顫動的睫毛似華美羽扇,深褐色的眼眸恰似兩汪春水,粉潔的雙頰似雪映朝霞,身為一個內侍身上卻有一種俏麗。
沒有人懷疑金山姿容美麗是女子。
曾有形容比女子還美麗的詩句: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袖裁連壁錦,床織細種花。攬褲輕紅出,回頭雙鬢斜;懶眼時含笑,玉手乍攀花。這些詩句深入人心,人們都知曉,歷來就有男子比女子還美些的。
太子皺著眉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掌撫著金山單薄的肩頭。
上次放河燈,他聽見金山的妹妹銀扇喊金山,叫做姐姐。從那以後,他就處處留心金山的言行舉止,身量體形,如今他摸著金山纖細的肩頭,更加確定金山是一個女人。
容不得他多想,他脫口而出:“不是什麼醜聞,這是真心!”
言畢,他拉著金山的手跑出正殿,不管不顧一直跑,一直跑。
門外呼呼啦啦跪著許多人,不單有中宮的宮女內侍,還有跟著太子來的東宮眾人。
玄羲心裡緊張極了,不知道怎麼辦,就一直一直拽著金山的手跑。
金山的腦海一片空白,她的手被太子攥在手裡,貼得很近,貼得很熱。
她只知道跟著跑,跑去哪裡也不知道,接下來幹什麼也不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在王宮長道上跑,後面其實也沒人追。
跑出好遠,金山才覺得臉熱起來,似乎手心的熱讓她整個人都在發燙。她想把自己的手從太子的手裡抽出來,但太子的手抓的太牢。金山抽不出手來。
玄羲在前面跑瘋了,他終於把心裡憋著的話說出來了,非常爽快,高興已極,想要歡呼大笑。
金瓦紅牆下,太子和內侍手牽手奔跑。
一道道宮牆在燦爛的陽光下紅的熱烈,紅的豔麗。天氣無比晴好,湛藍如同一塊碧玉,沒有一絲雲彩。藍天下牆邊的樹椏帶著花枝伸向半空,花朵繽紛,氣質馥郁。
也許,明天、後天,以後很多年,他們的感情會被津津樂道,甚至會杜撰成另外一種模樣,但今天能緊緊抓住彼此的手就足夠了。
在前面跑著的太子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隨後,擔心會再受罰的金山也跟著笑起來。
兩個著了魔似的跑進椒蘭殿裡,才雙雙收斂笑容。
“你說,中宮娘娘會不會報復我?”站在殿門口,金山無不擔憂,雖然她抗揍沒錯,但沒誰希望有人天天惦記著揍自己,還是這樣位高權重的人。
太子臉色冷下來,皺眉想了想,“應該不會,中宮娘娘總想當賢后,報復這種事情少不得落人口實。再有,她一向膽小怕事,糾纏下去她怕是要擔心動胎氣。她又愛面子,今天失了顏面,怕是以後提都不讓提。”
太子對自己的這位後孃還是很瞭解,知道後孃膽小又愛面子,無論大小事總是拿出母儀天下的氣勢,實則是禁錮自己,辛苦自己而已。
中宮娘娘是典型的被禮教奴化的女子,禮教下的女子,通常都是守拙安分,順從、謙卑、柔弱。她連丈夫的大兒子都不敢觸怒,只會找金山這樣的內侍出氣。太子比她要兇,她就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