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的雨越來越大,出來時沒有下雨,她沒有帶傘,此刻身上穿的毛大衣已堆積了許多小水珠。回到車裡,再次回頭看一眼這座房子。一股熱流終於流了下來。
汽車緩慢在雨中行駛。雨越來越大。這座南方城市雨水特別多,到了梅雨時節,幾乎天天都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雨。住在這裡的人也都習慣了,雨傘不離身。
唐正國和章小琴的墓地離市區還有一點距離。那是一座合幕,位置是章小琴選的。當年唐正國出事後,母女倆就把他安葬在這裡。
那天的雲層烏壓壓地蓋下來,天空黑得如一塊幕布,沉重得讓人發悶。空氣裡沒有一絲風,壓抑得整個世界都快要窒息。
母女倆袖子上各戴著一塊黑紗,她看著章小琴把裝著唐正國骨灰的小木盒放進坑裡。四周如死一樣廖靜。
“瑤瑤,以後媽媽死了,你就把我放在你爸身邊。”
唐芷瑤流著淚,看著臉色肅穆的章小琴。
“媽,你說的什麼話呀。”
章小琴苦笑一下,為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人固有一死,逃不掉的。記住我的話,我死後就藏在你爸身邊,讓他有個伴。”
後來,是她親手把章小琴的骨灰匣子放在裡面。
“爸,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媽媽。”
埋藏章小琴那天,同樣是一個陰天,沒有下雨。可她卻面如雨下。也許上天看到她心裡的淚水太多,不忍心降下來。
唐芷瑤從車上下來,捧著一束菊花。沿著公幕用石頭砌成的小路,彎彎曲曲,朝山上走去。
雨變小了,淅淅瀝瀝落在幕碑上,把碑沖洗得很乾淨。她一字一字地讀著上面的字跡,每讀一個字,心就像被針扎一下地痛。直到眼睛變得模糊不清,她才收回視線。
從公墓下來,她又來到親生母親的幕前。以前這是一堆雜草崗,只有一個小土堆。隱約能看出是一座簡單的墳墓。後來,她請人用四周的泥土加固,做了一座墓碑,上面寫著:母親白秋嵐之墓,落款:愛女唐芷瑤。
當她來到墓前,看到碑文上的字跡:愛妻白秋嵐之墓。丈夫:傅元德,愛女:唐芷瑤。她才知道,原來父親傅元德曾來過這裡。
“媽媽,你在那邊還好嗎?雖然我沒見過你,謝謝你帶我來到這個世上。爸爸很愛你,他對我也很好,他把對你的那份愛都加在我身上。你放心,我會好好地活下來,幫你把爸爸照顧好……”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忍痛離開的人,是一種瀟灑,賴著活下去的人,是一種執著。自己是屬於哪一種呢。
年輕的時候,看一片花落,都要流一滴眼淚;長大後,驚天動地的遭遇,也只是一陣沉默。
晚上,她住進s市一家五星級酒店。因為下午淋了一場雨,身上一直溼溼潤潤的,弄得極不舒服。回到酒店,她脫下衣服,泡了一個熱水澡,才緩過來。
今天來s市,沒有帶阿坤他們一行人,在阿坤不情不願的表情下,只說需要處理一些私人事情,他們同行不方便。
洗完澡,抱著被子,把身子縮蜷成一團。待身上暖和一些,這才拿起手機。
響了很久,對方才接起。帶著濃濃的鼻音。
“喂。”
“美美。”
羅美美一個激靈,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