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渾濁的世界裡,靈魂才是唯一的通行貨幣。
桃源村四面環山,被一條小溪由北到南貫穿,這個古樸的南境小村,零零星星的分佈著三十幾戶人家。
“林歸,這個問題你來回答一下。”
這是一間由木頭搭起來的學堂,無論是內部還是外表,都極為簡陋。
學堂裡面擺有十幾張木桌,看那些斑駁的木頭紋路就可得知,這些木桌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要比學堂裡這群十五六歲的孩子都要老。
“林歸,我叫你呢,你聽見沒有。”講臺上面走下來一個老夫子,只見老夫子身著一身青袍,板著一張長有白鬍子的臉,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讓人想起了惱怒的山羊。
林歸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甜,以致於夫子都站在他身邊了,他都全然不知,還沉浸在自己的美夢當中。
“林歸,你給我站起來。”夫子氣得滿臉通紅,他用手中的戒尺戳了戳林歸的背脊。
“傻兒別鬧......,妖怪專吃不聽話的孩子。”林歸咕噥了一句,像是一句夢話,然後又睡死了過去。
傻兒是村裡人人皆知的傻子,他目光呆滯,整天除了流口水,就只會不停地重複兩個字:蛤蟆......。
林歸囈語聲剛落,全班就鬨堂大笑,即便是這樣的笑聲,也吵不醒林歸,林歸就這毛病,一旦睡死過去,就只有天崩地裂才能喚醒他。
直到有一次,他因為睡過頭差點失去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他這個毛病才有所改善。
“給我起來,”夫子氣得牙關緊咬,一腳踢掉林歸的凳子。
林歸隨即後仰倒下,斜躺在凳子上,仍舊是一副睡意濃濃的模樣。
“哎呦,”殺豬般的慘叫聲頓時傳出,這股聲音蒼老而悽涼,卻不是來自林歸,而是夫子痛苦的呻吟。
“老夫的腳呀,疼......,”腳趾撞擊在硬實的木凳上,有如針紮,那種鑽心的疼痛,現在只有夫子能懂。
全班再次鬨然大笑,笑聲裡充滿陽剛之氣,因為在座的十幾名學生,皆為男生,而女子,是不允許進入學堂的。
這下子,林歸總算是醒了,他睜開雙眼,便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畢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出糗。
“桃老夫子,近來身體可好呀。”林歸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厚著臉皮朝夫子笑了笑,神色鎮定自若,彷彿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桃夫子聽後,怒氣更盛,他大概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課堂上呼呼大睡,暴露之後還好意思套近乎。
“少跟我來這一套,”桃夫子怒喝一聲,拿起戒尺在桌子上重重的敲了幾下,“你不是有本事睡覺嘛,今天你要是答不出我的問題,那你以後就站著上課。”
“夫子你問吧,我要是知道,一定會告訴你。”林歸正色道。
林歸的語氣多少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這讓桃夫子更加不滿,他眉頭緊鎖,目帶兇光,沉聲道:“這個世界,是先有天,還是先有地呀。”
林歸託著下巴,默默思考了片刻之後,高聲答道:“先有傻瓜。”
“胡說八道,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回答。”桃夫子聲音高亢,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他的臉色也由紅變成了綠。
全場鴉雀無聲,空氣也彷彿凝固了一般,學子們都盯著夫子那條錚亮的戒尺發愣,因為他們總有一種預感,戒尺今天可能要被打斷。
“如果不先有傻瓜,又怎麼會有這種狗屁不通的問題呢,”林歸理直氣壯,沒有點兒恐懼。
“真是大逆不道,活該你是個野種。”
啪的一聲,木質的戒尺打在林歸頭上,立即斷成兩截。
全場變得愈加安靜,少年們連大氣都不敢喘,有的人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然後倒吸一口涼氣,就好像他也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
“哼!”
林歸冷哼一聲,強忍著疼痛沖出學堂,他的腦門像被千萬根針紮一樣,但他現在最痛的地方,卻不是這裡。
背地裡被人稱作野孩子,自己聽不見也就算了,但是被人當眾叫做野種,這還是頭一次,所以他覺得心裡難受異常,就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他的心髒一樣。
桃源村這個簡樸的村莊裡,每家每戶都姓桃,由於地勢偏僻,每年都不見有幾個人會闖進來,這裡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寧靜而祥和,不為外人所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