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風玫瑰之命
離開了波黑曼的城堡,高弗雷狠狠斥責了亞倫斯之前的無禮,說他心裡只堆放著打打殺殺,出言不遜,沖動放肆,而且還傲慢愚蠢!一點也不像個騎士該有的樣子。
亞倫斯很生氣。他堅信波黑曼的言行存在問題,這老僵屍莫名其妙提出個什麼“解救他部下”的條件,分明就是轉移注意力。
於是在第二天準備動身去解救波黑曼的人馬之前,他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停地揮劍,向虛無的對手劈刺挑斬。
他想象著對手是可恨的龍族,自己一劍戳瞎了他們的眼睛;他還想像自己在和齊格飛或阿瑪狄斯這些世界上最著名的騎士比武,然後自己像風一樣撂倒了他們!
此時此刻,大概也只有亞倫斯的侍從普羅門理解他少主人的愁苦了吧。
畢竟,普羅門是和亞倫斯一起長大的,少主人那點不成熟的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和少主人一樣感到哀傷。
那是十年前的秋天,瓦蘭廷的楓葉落下的時候。風玫瑰家族在燃燒的村落裡找到了普羅門這個被遺棄的孤兒。
當時救他的人是一個高大而且擁有著睿智與剛毅面孔的人,他的肩膀彷彿能夠包容一切,他騎在戰馬上的樣子如同高山。他救了他,他崇拜他。
而這位恩人,叫做阿爾溫,他是羅斯裡克城堡的前主人,亞倫斯的父親。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普羅門·瓦蘭廷斯。”
“你的家人呢?”
“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來。”
“那你願意做我的隨從嗎,孩子?”
從此,普羅門走進了風玫瑰家族,他發誓要永遠忠誠於“風玫瑰”。阿爾溫就像父親一樣對待他,教他識字教他禮儀,甚至教他劍術,教他騎馬,他也始終忠心耿耿地侍奉阿爾溫和亞倫斯。
普羅門曾經流下眼淚,那是主人阿爾溫戰死的時候。他親眼看著主人被龍族的走狗刺中胸膛,然後被瘋狂的敵人拉下戰馬,淹沒在滾滾人海之中。
他只記得自己當時拼命地沖啊!喊啊!不知道殺死了多少敵人,受了多少傷,他踏著數也數不清的屍體,跌倒了多少次,直到鮮血染紅他的臉,手腳麻木了,血淚模糊了,再也無法前進了,也始終救不回他父親一般的主人……
他悔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沒有為主人而死。他的悲傷如同決堤的洪水,絲毫不亞於亞倫斯,他曾折斷自己的長矛發誓,必將要讓那位殺害阿爾溫的龍族領主付出血的代價。
“騎士必將深陷三千而不懼。”他始終把阿爾溫的這句話當做箴言——盡管他不是騎士,可有朝一日,他要像世界上最勇敢無畏的騎士那樣,用生命去兌現自己的諾言。
“少爺啊,請不要難過,有普羅門一直在你身邊啊。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支援你的,如果你要複仇,我就跟隨你複仇,如果高弗雷大人不相信你,那我便相信你好了。不過現在,你必須要活下去,去延續風玫瑰的火種。”說著,普羅門單膝跪在地上,一雙赤城的雙眼始終目視亞倫斯的劍,“如果你是光,我就是你的影,我永遠在你身後。”
亞倫斯收起劍,他氣喘籲籲,蓬亂的頭發都濕透了,他面前的“敵人”統統消失了,只剩下了他的這位少年侍從。
在他印象裡,普羅門從來都不是什麼下人,而是他的弟弟,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長大……亞倫斯小時候最愛捉弄普羅門了,長大了也常常沖他發脾氣,但他從來毫無怨言。
“你不是我的影子,普羅門。”亞倫斯突然也蹲了下去,緊緊抱住他的肩膀,抵著他的額頭說,“你是我的劍,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支援。”
普羅門頓時受寵若驚,一時不知所措,“我,我……”
“普羅門!”亞倫斯看著他的眼睛鄭重說道,“如果有一天我成為了羅斯裡克城堡的主人,那你便是我的騎士;如果有一天我有幸成為了國王,那你便是我的領主;如果有一天命運讓我加冕為皇,那你便是全天下騎士們的君王!”
普羅門一臉茫然,騎士?領主?國王?他不敢奢望,也從未想過,也許他天生就不是當富貴者的命。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想到的只是默默親吻少主人的靴子,心裡說道∶“此世願為你而犧牲。”
第二天早晨,城外綠洲的營地吹響了激昂的號角。
高弗雷莊嚴地騎著高頭戰馬,像一位出巡的國王,在亞倫斯和普羅門的伴隨下視察他的軍隊。
他鷹目一掃,坐在湖泊邊的騎兵立刻就持劍而起,翻身上馬。其餘的那些步兵則不必如此,他們忙著打磨矛頭和劍刃,保養騎兵的盔甲。部分隨軍的女僕和士兵家屬都才剛剛採購回來,準備生火做早飯。
此前,這裡還有人抱怨∶“他媽的破沙漠裡到處都是沙子,看看我的頭盔,再看看我的靴子,到處都是沙子!蒼蠅滿天飛,太陽像烤烏塔尼亞肉腸一樣烤我們!”
而現在,他卻說∶“高弗雷大人,沙漠能鼓舞我們的勇氣,這裡是真男人鍛煉的地方,我很樂意呆在這裡!”
高弗雷下達了動員的命令,一聽說有仗可以打,戰士們都興奮得活動筋骨。對他們來說,這份職業的收入並不在於工資,而是戰勝之後奪來的戰利品。
他們每個人都聽過這麼一個傳言∶
一個窮得只剩下劍的騎士,在戰場或決鬥中殺了另一個富得流油的騎士。然後,窮騎士就據有了他的所有財産,因為在當時,幾乎每個有錢的騎士都有著讓戰馬拖帶金銀珠寶上戰場的奇怪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