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強烈的憎恨著,貪月之刃輕易掃蕩了朝他逼近的一切煉金武器,斷槍斷戟紛紛都墜地而下,如同下起了金屬的暴雨。
基德踏著虛空平臺,那一刻,阿裡彷彿看到了兩個人在戰鬥,實體的唐刀與虛化的幻刃交叉而過,那是末日審判的十字形。
他面前的不再是基德,而是雙面的騎士,執掌著毀滅他的利刃與蒼炎。
阿裡第一次感覺到了面對死亡的無力,也許,自己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可是竟然會這樣死在這裡,實在是很不甘心。
不過,那個大業並不會因為自己的死而失敗吧,黑衣大人依舊會是最後的勝利者,那時他許諾過的秩序國度也終將會實現,沒有殺戮,沒有貪婪,一切罪惡都將會終結。
“你喜歡小狐貍嗎?小狐貍那麼可愛,那麼機靈,為什麼有人要傷害它呢?”阿裡腦海裡回響起了一個逝去已久的聲音。
好像那是許多年前的聲音了吧,聽起來那麼熟悉,就像是歌唱的百靈鳥,溫柔而悅耳。
那是許多年前,他還不是七大罪騎士的時候,那時阿裡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商人。
他從小被母親一手帶大,居住在沙之國的邊界鄉村,那裡靠近東部高原,經常有步六孤的遊牧騎兵來打家劫舍。
阿裡聽母親說過,他的父親就是個草原響馬,母親在被他擄走後生下了他。
當時也許是那個響馬真的喜歡阿裡的母親,又或者說是良心過意不去,在阿裡出生後,他經常來看他們母子倆。
但是有一天,他只留下了一點點的錢財,便消失在了草原上再也沒有回來過,有人說,他興許是在什麼地方死了吧,總之,阿裡還是不曾知曉過父親的名字。
這些錢財並沒有多大作用,日子越來越艱苦,母親還是堅持著將阿裡撫養長大。母親一天天消瘦下去,兒子卻越長越高,成了一個精幹的小夥子。
那時,聽說大汗的軍隊侵略了鄰近的強國莎倫,戰火一直燒到了王朝的邊界,許多村裡富有的農民都逃走了,來村裡的人越來越少,村子一天天蕭條荒廢。
看著帶大自己的母親食不果腹,面黃肌瘦,阿裡很難過,決心到村子外面去闖蕩,做一個商人,冒險穿過高原到未知的東方去,帶回價值連城的絲綢和瓷器,換取很多很多的錢,這樣母親就不會挨餓,大家都能過上好的生活。
不幸的是,在踏上高原的一刻,他便被響馬給俘虜做了奴隸。現實總是殘酷的,沒有錢的人,只能被賣到金帳王庭的奴隸市場。
阿裡那時覺得一切都完了,他將會在草原上終其一生。
但也許也是因為機緣,阿裡才因此而遇到了善良的雪尼葉小姐。買走他的奴隸主是雪尼葉的父親帖木兒,他看中了阿裡吃苦耐勞的優點,讓他成為了帖木兒家族的一個下人。
記得,第一次遇到雪尼葉的時候,是在一次家族狩獵上。那時在森林裡,阿裡發現了一隻受傷的小狐貍,它的腿被帖木兒的箭矢劃破了一道傷口,鮮血涓涓直流。那隻小狐貍是那樣的美麗,眼睛明亮的像是寶石,它的眼眶邊上像是掛著眼淚,苦苦哀求阿裡放過它。
阿裡憐憫地看著這只可憐的小狐貍,帖木兒已經獵殺了小狐貍的一家了,但現在卻還是不肯放過這唯一的一隻小狐貍。
阿裡決心要拯救它,他細心包紮住了小狐貍受傷的小腿,撫摸著它頭頂柔軟的絨毛,讓它快跑。
可是,這個舉動卻被另一個仇視他的下人脫脫迷失發現了,一心想要得到主人褒獎的脫脫迷失把這件事告訴了帖木兒,於是憤怒的帖木兒決心要殺了阿裡。在步六孤汗國,奴隸就像是牲畜,主人想殺就殺,完全沒有人權可言。
然而最後,是雪尼葉救了他的命。帖木兒是個性情暴戾的人,他的女兒卻美麗善良,雪尼葉不忍心看到阿裡死去,替他求情,才救下了他的性命。
饒是如此,他還是少不了一頓毒打,脫脫迷失得到了主人的獎賞,抽起鞭子來格外的賣力,一條一條傷痕血淋淋的遍佈他的後背,疼得火燒火燎。
“你為什麼要放走我阿爸的獵物?”雪尼葉雙手撐著臉蹲在阿裡的面前,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我阿爸可能真的會殺了你。”
阿裡什麼也沒說,他只覺得很疼,趴在地上頭也抬不起來,嘴巴裡只是含糊不清的嘟囔著“小狐貍”三個字。
“別哭別哭,疼就別出聲了,我問你問題,你點頭或搖頭就好啦。”雪尼葉笑了笑,輕輕摸了摸阿裡的頭,“聽說你是因為救了一隻小狐貍才被阿爸懲罰的,對麼?”
其實點頭比說話更加難受吧,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還是吃力的點了點頭,裝作沒事的樣子。
“你喜歡小狐貍嗎?”雪尼葉沒有看出阿裡的一片苦心,仍舊是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小狐貍那麼可愛,那麼機靈,為什麼有人要傷害它呢?”
阿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這個傻丫頭,狐貍的皮毛是很珍貴的,它能夠換很多很多的錢,因為人的貪婪,所以人們都想要傷害它。
可是,他卻不能告訴她這些,彷彿害怕著人性的醜惡會玷汙女孩心目中美好的世界。
阿裡忽然說話了,他盡可能編造他所能想出的謊話,小聲地說道:“因為,小狐貍都像你一樣可愛,人人都喜歡可愛的東西,人人都想把可愛的東西佔為己有。”
“我很可愛嗎?”雪尼葉“撲哧”了一聲。
“當然啊!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會像保護小狐貍一樣保護你的。”
“嗯嗯,我叫雪尼葉,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