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刀曾跟基德說,人這輩子最開心的莫過於有個能和你一起瘋狂,一起沒心沒肺的朋友,朋友間就是要彼此信任。
基德的胸口麻木了,生命一點一點流出體外,阿裡下一秒就將是對自己的終結。無能為力,在強大的對手面前,只能等死。
在阿裡準備用基德最珍貴的騎兵刀親手殺死基德的時候,刀鋒忽然停滯了。
“還活著啊。”阿裡說了句奇怪的話,“真是挺意外的。”
聖殿中,五指暗殺劍如幻影的蝴蝶在暗夜中迷離,它沿著弧形的軌跡,飛指阿裡的後頸要害。
——當啷!兩把武器碰撞出的亮光在大廳裡轉瞬即逝,周圍的火焰與止息的聲響一同消失,微弱的火光彷彿被幽冥的巨口瞬間吞噬,無盡的混沌以和光芒消弭一樣的速度朝著周圍擴散開來。
“扔了刀子就不打算露個面嗎?”阿裡站在原地,表面上說個不停,其實是在試探對手的反應。
沒必要回答他,在黑暗裡就是蝙蝠的主場,蝙蝠沒有視力,但是在黑暗裡卻能來去自如,瞎子也是這樣,他反倒能佔據優勢。
瞎子打算不出聲,他此時一動也不動地趴在一尊異教巨神像的頭頂部位。
阿裡聽到,古老的聖殿裡回蕩著薩滿風鈴的聲音,他能夠想象出舊時巫師搖著鈴鐺,用失落的語言吟唱著遠古贊歌的情景。
雙方對峙著,巨神像的頭頂,血液沿著溝壑般縱橫的粗糙表面緩慢流下。
瞎子的右手已經殘廢了,經脈被根根斬斷剔除,劇烈的痛感壓迫著他的神經,可是瞎子死死咬著牙齒,一聲也沒有發出來,汗水夾雜著血水,浸濕了他的衣衫。
他是莎倫最後的武士,在莊嚴的聖殿裡,他曾經信仰過的諸神與莎倫國先民的亡魂都在注視著他。
他是莎倫國親王的兒子,流淌著莎倫人的血液,真正的莎倫武士從不會拋棄自己的夥伴,也不會懼怕惡魔一樣的敵人。
“你還不打算出來麼?”阿裡撫摸了一下騎兵刀的邊緣,“那好,我先送這克德蘭人上路,你就只管欣賞好了。”
這歹毒的家夥,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瞎子聽後心裡一驚,牽動了傷口,再也壓制不住強烈的痛覺,盡管沒有發出聲音,但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只是一點點的分神,他立即感應到十幾把飛刀咄咄逼人地奔向他的各個要害,一旦命中,他的心髒、額頭、咽喉都將在一瞬間被撕裂!
——龍之眼·極限煉金!
阿裡的周身不斷有看不見的粒子正在高速合成,他連續做了個好幾個投擲的動作,無數的粒子在向外逸散的過程中凝聚成刀刃狀。
黑暗中,片片刀鋒如散射的暴雨交織成天網,“砰砰砰”的聲響不絕於耳,巨神像轉瞬間千瘡百孔,石屑飛揚而起,瞎子僥幸憑借速度從巨神像的手臂滑下,飛刀雨就從他的身後呼嘯而過。
“相較於之前,你的確長進了不少。”阿裡收起騎兵刀,雙手間的粒子很快凝固成了兩把布隆薩斯格鬥斧,這是西方海域的海盜們最喜歡使用的近戰武器,短小而致命,“好像是因為殘廢了一隻手而變得更加努力了,那如果砍掉你的第二隻手你會不會變得更強呢?”
“瞎子,別管我,快走!”基德掙紮著向前,唐刀的利刃一次次的劃破他肩上的裂口,火燒火燎,身體在炙熱的灼燒,他終於還是做不到,身體再一次軟癱了下來,彷彿手腳都不存在了。
瞎子也幾乎精疲力盡,疼痛消磨了他的體力,黑色的長發濕漉漉的像是海藻。
“不行了麼?”阿裡雜耍似地甩了甩斧頭,微微笑著,“那還是別掙紮了,死掉不是很好麼,死掉就不會累了。”
“切…那你死死看啊。”瞎子擦了擦汗水,昂起了他的頭,渾濁無神的眼睛裡似乎也泛起了一絲亮光,“連自己都不敢死的人…有什麼資格讓別人死?”
阿裡朝瞎子走了過來,獰笑著,瞳孔慢慢縮緊,“不好意思,我早就死了。”
語音剛落,他便如同被牽引著朝前行進,兩把格鬥斧在他手中運用自如,在意想不到的時刻突然發起猛攻!
此時,瞎子就好像聽到了汪洋大海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格鬥斧不斷地向他發起一輪又一輪的瘋狂撲襲,咆哮般的聲響在聖殿中激起連綿不斷的回聲。
基德漸漸恢複了知覺,睜開眼睛,眼前的視野忽明忽暗,瞎子完全處於了防守態勢,他沒有武器,只能不停躲閃,兩把格鬥斧也跟著不停破壞著壁面,炸裂的石牆迸發出亮光,走馬燈似的明亮了一會兒又立即消逝。
基德著實捏了把汗,他無法動彈,只要稍稍顫動一下,全身就會疼得幾乎痙攣。
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生死線邊緣掙紮,看著同伴戰鬥,為什麼……